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散修聚集的“青竹坊市”。
林婉清拢了拢洗得发白的青色法袍,将最后一炉刚出炉的“辟谷丹”装入粗糙的玉瓶。丹药色泽不算莹润,甚至带着几点焦褐,只是最下品的成色。炉火渐熄,残留的余温很快被破旧丹房里的寒气吞噬。
她看着那十二粒丹药,轻轻叹了口气。四灵根的资质,炼气五层的修为,在这散修底层挣扎了二十年,她的炼丹术也仿佛到了头。这一炉辟谷丹,扣除租赁丹房和灵草的成本,能赚取不过三、四块下品灵石。
“唉……”一声更显苍老的叹息从门口传来。
林婉清回头,看到父母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父亲林山,母亲李茹,都是五灵根,困在练气四层大半辈子,气血早已衰败,修为再无寸进可能。他们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愁容。
“清儿,”李茹走上前,帮女儿整理了一下鬓角被汗水粘住的发丝,声音沙哑,“你六哥在凡俗界……病逝了。”
林婉清的手一颤,玉瓶差点脱手。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没有灵根,早早被送去凡俗界讨生活的六哥的模样,心里一阵刺痛。林家父母生育了九个孩子,有灵根的只有她和一个三灵根的妹妹,其余六个兄弟皆是无灵根的凡人,在红尘中挣扎,生老病死,与仙路无缘。这已是第三个在凡俗界逝去的兄弟了。
“我们林家……难道就真的没有仙缘,要就此断绝在这修仙界吗?”林山的声音带着绝望和不甘。他们倾尽所有,也只能培养出林婉清和一个妹妹,眼看下一代几乎无人可以继承道统。
这时,丹房的门帘被一把掀开,带着一股锐利的剑气。一个穿着利落劲装,眉眼与林婉清有几分相似,却更显英气的少女走了进来,正是妹妹林婉华。她三灵根的资质,主修剑道,如今已是炼气六层后期,是家里修为最高、也是最有希望筑基的人。
“爹,娘,姐姐。”林婉华声音清亮,但眉宇间也凝着一层郁气,“坊市刘家的管事又来了,暗示只要我们愿意让姐姐给他家那个纨绔做妾,就允我们一枚‘筑基丹’的优先购买权。”
“欺人太甚!”林山气得脸色发白。他们虽落魄,却从未想过卖女求荣。
林婉清抿紧了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实力,一切都是因为实力不济!没有强大的根基,没有卓越的资质,在这修仙界便是原罪,连尊严都难以保全。
“我不会同意的。”她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婉华的天资比那刘家纨绔好得多,她才是我们家的希望。况且,我林婉清的道途,还不至于要靠委身他人来换取!”
可是,希望在哪里?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看不到丝毫光亮。
……
夜里,林婉清没有回家,而是支付了一块下品灵石,在那间破旧的丹房里多待了一晚。她需要独处,需要思考家族的出路,或者说,是绝路。
心烦意乱间,她取出母亲偷偷塞给她的一枚古朴玉简。据说是林家不知哪一代先祖留下的遗物,灵气微弱,内容残缺,一直被当做无用之物。往日她探查多次,都一无所获。今夜,许是心境激荡,她的神识再次沉入其中。
突然,玉简核心一处极其隐蔽的禁制,在她混杂着不甘、绝望与一丝微弱期盼的神念触动下,竟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嗡——
一道微不可察的霞光闪过,林婉清只觉得掌心一沉,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温润、内部仿佛有氤氲血光流动的宝珠,凭空出现在她手中。与此同时,一段玄奥的信息直接涌入她的识海:
血脉灵珠。
功能一:注入灵石,可于母体孕育胎儿时,塑造并稳固其灵根。资质优劣,与灵石品质、数量相关。
功能二:珠体属阴,诞下子嗣必为女婴。
功能三:子嗣降生之时,反哺母体,提升修为。
功能四:子嗣修行,其修为精进,母体可获其十分之一反馈。
注:需寻有灵根之男修元阳为引,方可启灵。
……
信息流转完毕,林婉清握着那枚温热的珠子,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这……这是何等逆天的机缘!
塑造灵根!反哺修为!反馈修行!
每一个功能,都足以在修仙界掀起腥风血雨!而它,竟然落到了自己这个四灵根的底层散修手中!
狂喜之后,是极致的冷静。她立刻意识到,这灵珠既是通天之梯,也是催命符箓。一旦消息泄露,林家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她紧紧攥住血脉灵珠,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脑海中,父母绝望的眼神,妹妹倔强的脸庞,凡俗界哥哥们艰辛的身影,以及刘家管事的倨傲嘴脸,交替闪过。
原本漆黑一片的前路,仿佛被这道珠光,硬生生劈开了一道裂缝!
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不需要出卖自己。她可以靠自己,创造一个全新的林家!一个由她林婉清开创,血脉相连,母女同心,足以屹立于修仙界的家族!
一个大胆、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萌芽、疯长。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亮。
“从今往后,我林婉清的道,不再是一个人独行。”
她低声自语,仿佛立下誓言。
“我的家族,将由此珠开始,由我……亲手缔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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