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那是个让人心烦意乱的雨夜。
雨点劈头盖脸地砸在味之源快餐店的招牌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霓虹灯在雨幕中闪烁着,将整个街道染成一片朦胧的红光。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快餐店准备打烊了。
林暖正在后厨收拾着最后一锅汤。这是她今晚的员工餐——当归生姜羊肉汤。她总是等到最忙的时候过去,才给自己盛一碗热汤填肚子。
汤面翻涌着,白色的泡沫不断冒起,姜丝在锅中打着旋。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后厨,驱散了一天的疲惫。这道汤的配方来自母亲留下的手札,那本已经泛黄的小册子上,用母亲娟秀的字体写着:当归、生姜、羊肉——驱寒安神,温补脾胃。
林暖从小就跟着母亲学这些,虽然后来家里出了变故,她不得不辍学打工,但这些关于食疗的知识却深深印在了心里。每当疲惫的时候,她总是会给自己煲一锅汤,仿佛母亲还在身边照料着她。
林暖,快点收拾,我要锁门了。店长王姐在前台催促着,显然想早点下班回家。
马上好。林暖应声,正准备盛汤,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透过玻璃门,她看到一个老人站在门外。老人大约七十来岁,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昂贵但已经湿透的风衣。他的身形有些佝偻,双手插在口袋里,瑟瑟发抖。
最奇怪的是,他手指上竟然沾着墨渍,胸前的口袋里还插着一支看起来很昂贵的钢笔。那支笔在昏黄的路灯下闪闪发光,与他此刻的狼狈形象格格不入。
都这个点了,还有人来?小雯嘀咕着,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王姐走到门前,透过玻璃看了看外面的老人,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又是个老头,估计是想来要点免费的热水吧。林暖,你继续收拾,别管了。
但林暖看着门外的老人,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雨夜的关系,也许是因为老人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外公。
外公去世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雨夜。
王姐,让他进来避避雨吧。林暖放下手中的勺子,外面雨这么大。
避雨?这里是快餐店,不是救济站。王姐摆摆手,万一是什么骗子怎么办?现在这种事情多着呢。
林暖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走到门前,打开了店门。
老爷爷,外面雨大,进来坐一会儿吧。她的声音很轻,但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老人抬起头,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脸上,林暖看清了他的模样。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但当他看向林暖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温暖。
谢谢你,孩子。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会待太久的。
他走进店里,身上的雨水滴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林暖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稳,似乎身体不太好。
林暖,别多管闲事。王姐小声警告道,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负责吗?
但林暖已经回到后厨,盛了一碗热腾腾的当归生姜羊肉汤。汤碗是店里最干净的那个,汤面上飘着翠绿的香菜叶,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老爷爷,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吧。她将汤放在老人面前,外面太冷了。
老人看着面前的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但当他端起汤碗时,那种颤抖渐渐停止了。
汤的香味扑鼻而来,温热的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这汤...老人放下碗,声音有些颤抖,很久没有喝过这么暖心的汤了。
林暖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多问。她总觉得这个老人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不像是普通的路人。
孩子,为什么要帮我?老人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中带着真诚的疑问,你甚至不认识我。
林暖想了想,轻声说道:我妈说过,胃暖了,心就没那么空了。她顿了顿,而且,看到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帮就帮一把,这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老人听到这句话,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汤,仿佛要将这份温暖深深记在心里。
你妈妈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老人轻声说道。
是的,她是。林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虽然她已经不在了。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在店里回响。
林暖!王姐在收银台那边不耐烦地叫道,你那碗汤算谁的账?店里的成本你知道吗?
算我的。林暖毫不犹豫地说道,从我工资里扣。
小雯在一旁小声嘀咕:别给陌生人白吃白喝的,这年头好人不好当。
但林暖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十五块钱放在收银台上。那是一碗当归生姜羊肉汤的成本价,对于月薪四千的她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老人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感动。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昂贵的钢笔,在纸巾上写下了几个字,然后递给林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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