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初篇》的编纂,到了最紧张的冲刺阶段。
听竹苑的书房里,烛火彻夜不熄。
林晓禾口述要点,晓叶奋笔疾书,小陈捧着药材名录逐条核对数据,赵大河凭着猎户出身的经验,补充着野外观察的实操技巧。
那个文书出身的中年人,大家都喊他“老徐”,正用一手工整的小楷,把所有内容分门别类誊抄成册。
沈墨轩守在院子里,目光不时扫向街口。
那十二名青云宗执法弟子没再围堵院门,可轮换的岗哨,始终死死盯着听竹苑的动静。
距离三天的期限,只剩最后一天了。
寅时三刻,天还没亮透,急促的拍门声骤然响起。
不是执法弟子那种整齐划一的叩门声,而是混乱的、带着恐慌的撞击。沈墨轩剑眉一拧,手按剑柄闪身到门后:“何人在外?”
“求、求见林神医!”
门外传来嘶哑的男声,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清河县……清河县完了!救、救命啊!”
沈墨轩和闻声赶来的林晓禾对视一眼。
林晓禾放下手中的笔,轻轻点了点头。
院门打开。
两个满身污泥的男人跌跌撞撞扑进来。
一个约莫五十岁,穿着郎中样式的灰袍,下摆撕得破烂,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另一个是精瘦的猎户打扮,左臂用布条草草缠着,布条渗出的血,竟是诡异的灰黑色。
“林神医……您可是云河县的林神医?”
老郎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小老儿是清河县保安堂的李大夫,这是猎户张五……我们县、我们县出大事了!”
林晓禾快步上前,示意晓叶取来清水和药箱。
她一边检查张五的伤口,一边沉声吩咐:“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阴气……到处都是阴气!”
李大夫语无伦次,脸色惨白,“七天前,县城西边的老坟山突然塌了个大窟窿,呼呼往外冒黑雾。起初只是鸡鸭发疯,后来、后来人就开始不对劲……”
张五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声音里带着后怕:“那黑雾沾到活物身上,活物就变……变成怪物!不是你们这儿那种野兽模样的,是、是人变的!王掌柜,刘衙役……好好的人,吸了雾,眼珠子立马泛红,见人就扑,力气大得吓人!”
林晓禾已经拆开张五手臂的布条。
伤口不算深,可皮肉边缘,爬满了蛛网状的灰黑色纹路,正缓缓向四周的皮肤蔓延。
她取出一小瓶新调配的中和剂,轻轻洒在伤口上。
“嘶——”张五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他猛地瞪大眼,惊喜地喊出声,“凉……凉飕飕的!那股往骨头缝里钻的阴寒劲儿,退了!真的退了!”
李大夫见状,激动得浑身发抖:“有用!真的有用!林神医,求您救救清河县吧!县令跑了,衙役死了一半,剩下的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那黑雾还在往外漫,眼看就要吞掉半个县城了!”
沈墨轩面色凝重,沉声道:“清河县离这儿不过八十里,要是污染扩散过来……”
“青云宗的人呢?”林晓禾突然打断他,看向两人,“你们没向仙门求救?”
“求了!怎么没求!”
张五苦笑一声,满眼绝望,“来了三个青云宗外门弟子,进去探了一趟,出来时折了一个。剩下两个撂下一句‘阴气太重,得上报宗门调集人手’,然后……就没影了!”
书房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听懂了这话里的潜台词:清河县的污染,已经被青云宗暂时放弃了。
或者说,被当成了需要“慎重处理”的麻烦。
而这种“慎重处理”,往往是最彻底的——连人带地一起净化。
老徐忽然低声开口:“先生,《格物初篇》里‘异常能量分级’那一章,正好缺一份实战验证的案例……”
林晓禾没有立刻应声。她洗净手,走到书桌前,看着即将定稿的《格物初篇》手稿。
册子不算厚,却凝结着这几个月来所有的观察、实验和推演,更藏着那十一个“同道”刚刚燃起的信念。
她又转头看向李大夫和张五。
两人的眼里,满是濒死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绝望与希冀。
三天的期限,明天就到了。
周严正等着抓她的把柄。
可八十里外,正有一个更严峻、更残酷的“样本”在不断蔓延。
“晓叶。”林晓禾忽然开口。
“在!”晓叶立刻应声。
“把《格物初篇》里,关于‘阴性能量侵蚀’的识别、监测、初步抑制这三章,单独抄录一份简本。”
林晓禾语速极快,指令清晰,“小陈,按三倍的量准备基础净化药囊和中和剂。赵大河,检查所有观测法器,尤其是能量罗盘和留影玉简,务必确保能用。”
她一一吩咐完毕,最后看向沈墨轩:“沈公子,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
沈墨轩神色一正:“林姑娘请讲。”
“第一,以天衍宗的名义,正式向青云宗的周严报备——云河县研究小组,应清河县求救,将前往当地进行污染状况调查和人道救援。所有行动全程记录,回来后提交完整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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