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艾瑟潘铎的林暮,仿佛一颗经过精心灌溉的植物,在熟悉温暖的环境中迅速恢复了活力。精神力失控的惊险经历非但没有让他畏缩,反而像一次淬炼,让他对自己和这个世界都有了更深的认识。他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诺克斯那份沉默却厚重的守护,也真正从心底将这片土地视为了归属。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宁静而规律。但林暮的心态已然不同,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而是开始更主动地融入,甚至……尝试着去“管理”这个以他为中心的微小世界。
这天午后,他正悠闲地靠在湖边躺椅上,一边用精神力逗弄着水里的发光小鱼,一边听着伊恩汇报近期帝国境内的一些“趣闻”。
“……综上所述,第七星域边境的塔克里反抗军残部,已于标准时间昨日被完全清除,其最后据点‘陨铁之星’要塞已纳入帝国版图。”伊恩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念一份天气预报。
林暮逗弄小鱼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伊恩:“清除?是……都消灭了吗?”
“负隅顽抗者已净化。投降者依律送入改造营。”伊恩推了推眼镜,解释道。
林暮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虫族的行事风格,征服与毁灭是常态。以前他只觉得这是遥远的故事,但此刻,听着伊恩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讲述一个文明的残部被“清除”,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些投降被送入改造营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太好。
他并不圣母到要求虫族放弃扩张和铁血手段,那是不切实际的。但他现在是他们名义上的“母父”,他享受着他们无条件的供奉与爱戴,是否也能……稍微影响一点点方向?哪怕只是让过程不那么血腥?
一个大胆的、带着点“摆烂”精神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型。
他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聊和任性的表情——这是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一会儿的。
“伊恩,”他打断伊恩准备继续的汇报,用一种懒洋洋的语调说,“天天不是打仗就是清理反抗势力,你们不觉得累,我听着都烦了。”
伊恩停了下来,浅紫色的复眼平静地看向他,等待下文。
林暮晃着脚尖,继续他的“表演”:“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今天天气这么好,阳光这么暖和,适合放假。”
伊恩:“……放假?”
“对啊,”林暮理直气壮地点头,指了指湖光山色,“全体放假!通知下去,今天前线所有军事行动暂停,后方所有非必要工作也停下。让大家……嗯,都放松一下,开个烧烤派对什么的不好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主意简直绝了,既能暂时阻止流血,又能让这些似乎只知道工作和战斗的虫子们体验一下生活的乐趣。
伊恩那永远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长达三秒钟的凝滞。他那高速运转的逻辑核心似乎被这完全不合常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指令冲击得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全体放假?烧烤派对?在帝国征战的关键节点?
这已经超出了“不合理”的范畴,近乎于……儿戏。
然而,发出这条指令的,是母父。
伊恩的镜片上数据流疯狂闪烁,显然在进行激烈的内部运算和与更高权限的沟通。
林暮心里也有些打鼓,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离谱,但他决定把“摆烂”进行到底。他打了个哈欠,摆出一副“我意已决,懒得再说”的姿态,重新躺回椅子上,闭上眼睛假寐,心里却紧张地等待着回应。
短暂的沉默后,伊恩似乎接收到了最终的指令。他深吸一口气(如果虫族需要这个动作的话),然后用一种努力维持平稳,却依旧能听出一丝艰难的语调回答:
“……如您所愿,冕下。”
命令,被接受了。
林暮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忍不住动了动。居然……真的行了?
他强忍着没有跳起来,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这条“任性”的指令通过虫族精神网络层层下达时,在整个虫族帝国内部引发了怎样的海啸。
前线,正准备对负隅顽抗的塔克里残部发起总攻的虫族舰队,在接到命令的瞬间,所有战舰的炮口凝聚的能量光芒骤然熄灭,狰狞的兵虫们高举的利刃僵在半空。指挥频道里一片死寂,只有命令在回荡:“母父令:全体休假,暂停一切军事行动。”
后方,繁忙的工业星球上,运转不休的生产线缓缓停下,负责锻造兵甲的工虫们面面相觑,复眼里充满了茫然。“烧烤派对”是什么?如何“放松”?
但困惑归困惑,质疑归质疑,没有任何一个单位违抗命令。母父的意志,高于一切,即使是如此难以理解的意志。
艾瑟潘铎,永恒之春宫。
林暮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看到伊恩正在通过精神网络忙碌地协调安排。他有点心虚,又有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兴奋。
过了一会儿,伊恩走过来,汇报情况:“命令已传达至帝国全境。关于……‘烧烤派对’,已安排近卫团队在湖畔草坪准备,并调集了相关食材。但关于具体形制与流程,数据库缺乏相关模板,可能需要您……亲自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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