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力下降。”诺克斯指出，“休息五分钟。”
星尘点点头，走到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拿起水杯喝水。他一边休息，一边不自觉地，用上了最近在医疗中心“实习”时养成的习惯——下意识地去感知周围人的精神场状态，尤其是那种“疲惫”或“紧绷”的感觉。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旁边的诺克斯身上。
爸爸还是和平时一样，身姿笔挺，面无表情，复眼中数据流平稳闪烁，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
星尘眨了眨眼，努力分辨着自己那微弱但变得敏感的精神感知传递回来的模糊信息。在爸爸那庞大、坚固、如同恒星般稳定燃烧的精神力场核心深处，似乎……缠绕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感”？就像最精密的齿轮间，落了一粒看不见的微尘，不影响运转，却带来无形的摩擦。
这感觉太模糊了，星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又仔细“感觉”了一下。没错，那感觉非常非常微弱，而且深藏在爸爸精神场的内部，如果不是他最近天天练习感知各种细微的“不适”波动，根本不可能发现。
“爸爸，”星尘放下水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累？或者……头疼？”
诺克斯正准备调出下一个训练项目，闻言动作微顿，复眼转向儿子：“为何这样问？”
“我……我感觉到的。”星尘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就像白芷阿姨教我感知那些爷爷叔叔们哪里不舒服一样……我感觉爸爸的精神力里面，有一点点……一点点‘卡住’的感觉，很小很小。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多，没睡好？”
诺克斯沉默了。
事实上，近期的“枯萎星域”危机、边境星系的几起小规模骚乱、以及与几个主要文明的外交博弈，确实让他的工作负荷达到了一个高峰。虽然他的精神力浩瀚如海，足以应对，但连续高强度的决策和压力，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只是这点“痕迹”，被他强大的自控力完美掩饰，连最精密的仪器都未必能检测出来，更遑论旁人。
然而，他四岁的儿子，却凭借着那种特殊的感知天赋和最近的“专业训练”，隐约触碰到了这深藏的一丝疲惫。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被自己精心呵护、教导的幼崽，反过来察觉到了自己的“弱点”。
诺克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反问：“你能感知到具体位置吗？”
星尘努力集中精神，伸出小手，犹豫地指向诺克斯的眉心偏右上方一点点的位置：“好像是这里……里面一点点？感觉像有一根很细很细的线，打了个很小很小的结。”
这个描述，让诺克斯眼底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星尘指出的位置，确实是他最近因为长时间分析复杂多维星图和数据流时，精神运算负荷最集中的区域之一。
“观察力有进步。”诺克斯最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评价，“休息结束，继续训练。”
他没有承认“累”，但也没有反驳星尘的“诊断”。这几乎就等于默认了。
星尘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训练结束后，他跑去找林暮，神秘兮兮地拉着妈妈的手：“妈妈，我觉得爸爸有点累。”
林暮一愣：“爸爸？他怎么了？” 诺克斯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任何疲态。
“我感觉到的！”星尘认真地复述了自己的发现，“虽然爸爸没说，但我觉得是真的。妈妈，我们晚上做点好吃的，让爸爸早点休息好不好？”
林暮看着儿子关切的小脸，心中柔软一片。他抱住星尘，亲了亲他的发顶：“好，我们星星真细心，都知道关心爸爸了。晚上妈妈做爸爸喜欢吃的菜，你帮妈妈一起，劝爸爸早点休息，好不好？”
“嗯！”星尘用力点头。
于是，当晚的餐桌上，出现了好几道诺克斯偏好的菜式（虽然虫族统帅对食物没有明显偏好，但林暮观察到他某几样会多吃一点）。星尘也表现得格外“殷勤”，不停地给诺克斯夹菜（用公筷），还学着大人的口吻说：“爸爸，工作辛苦啦，多吃点！”
诺克斯看着碗里堆起的小山，又看看林暮含笑的眼和儿子亮晶晶的、写满“快吃快吃”期待的眼神，沉默地拿起餐具，将那些食物一一吃完。
饭后，星尘又拉着诺克斯去花园散步，美其名曰“饭后消食，放松精神”。散步时，他不再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而是安安静静地牵着诺克斯的手，偶尔指一指盛开的“宁辉”花，或者夜空中特别亮的星星，说些轻松的话。
这份笨拙却真诚的关心，像最轻柔的羽毛，拂过诺克斯那承载着亿万生灵命运的精神核心。那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在意的“滞涩感”，似乎在这宁静的夜色和家人的陪伴中，悄然消散了不少。
晚上，星尘睡着后，林暮靠在诺克斯怀里，轻声说：“星星今天很担心你。”
“嗯。”诺克斯应了一声，手臂环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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