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吱呀”的声响,几乎无声无息。动作轻盈得像拂过灰尘的风。
一道高瘦沉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被门框的阴影剪裁成一道利落的剪影。
他的肩头还残留着点点新鲜的水渍泥痕。裤脚挽至小腿,精悍的小腿上沾着干涸的泥点。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睛,在茅房昏暗的光线下,越过草屑和飞尘,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我的背上,以及我那死死抵在土墙、指节通红破皮还沾着血丝的右手上。
他的目光里没有波澜。没有疑问。也没有一丝一毫上午的锐利或平静。只是淡漠地、像掠过墙角蛛网一样,扫描过我此刻的“狼狈”。
然后,视线极其自然地、毫无滞涩地,从我的手背滑开,落到我背后抵着的那片墙——那个清晰的、带着我血和泥的掌印凹痕上。
时间凝固了大概三秒。
只有灰尘在光线里无声飘舞。
他依旧不发一言。仿佛走进茅房只是为了看看这面残破土墙的结构。
接着,他的目光终于缓缓抬起,极其平静地转向茅房更深处——那个用半截土坯和木板搭着的、黑洞洞的粪坑方向。他的视线停留在坑沿和旁边堆积的干草、泥土上片刻,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他收回了视线。目光再次极其平淡地扫过我几乎静止凝固、只剩下沉重呼吸起伏的侧影,最后落回我刚才用拳头撞击出的那个掌印凹痕。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今天的天气。没有丝毫疑问,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他没有看我,而是对着墙上那个属于我的、带着血丝的凹痕印子,说了三个字:
“这土。”
“得修。”
说完,他极其自然地转过身。瘦削挺拔的身影如同从未出现过的幽灵,无声无息地退出门框的阴影。
只有那扇破旧的茅草门板,因为他离去的动作带起的微弱气流,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两下,最终归于平静。
留下茅房里一地死寂的灰尘。
一个绝望撞墙的手印。
一个顶着满头满背草屑和冷汗、连血液都几乎冻住的石雕。
以及那句像咒语一样盘旋在空气中、精准落地的判词:
——“这土,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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