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插了——!!!”
那声嘶力竭、带着破音和绝望的吼叫,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的最后悲鸣,狠狠砸在浑浊的水田里!溅起的泥点甚至比刚才摔秧苗时还要高!
整个打谷场方向瞬间死寂!
前一秒还震耳欲聋的哄笑、尖叫、胖子那破锣嗓子的解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了喉咙!空气凝固得如同灌满了铅汁!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齐刷刷钉在了水田中央那个浑身泥水、脸色煞白(又被泥点糊得发青)、胸口剧烈起伏的身影上!
胖子那张油滑的胖脸瞬间僵住,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还保持着刚才喊“肉体碰撞”时张开的O型,此刻却像是被塞进了一整个冻硬的驴粪蛋,噎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墙根方向的“侦察兵”们,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愕、茫然、以及一丝丝“玩脱了”的尴尬。有人还保持着互相捶打的姿势,手臂僵在半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浑浊的泥水还在缓缓流淌,带着几片被我摔烂的秧苗叶子打着旋儿。
张起灵插秧的动作,在我吼出那句话的瞬间,彻底定格。
他弯着腰。
锄头尖还插在泥里。
脊背弓起的流畅线条凝固在空气中。
宽阔的肩胛骨在湿透的粗布衣衫下绷紧。
他没有立刻直起身。
也没有回头。
只是那握着锄头木柄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几分,手背上青筋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沉默。
死寂的沉默。
比刚才锤锥对撞后的死寂更甚。
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胖子脸上的肥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似乎想挤出点圆场的话时——
张起灵缓慢地直起了腰。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滞涩。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插秧过程中的一次短暂休憩。
他转过身。
泥水顺着他精悍的小腿线条滑落。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汗水混着泥点,沿着他紧实的下颌线滚落,滴在微微起伏的胸膛上,洇湿了一小片衣襟。
他的目光。
平静无波。
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越过浑浊的水面。
越过漂浮的烂秧苗。
越过田埂上所有凝固的、惊愕的、尴尬的视线。
精准地。
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
没有责备。
没有一丝一毫被当众吼叫的难堪。
只有一种……
近乎漠然的。
审视。
像是在看一块挡在田埂中央、碍了路的石头。
又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他看了我两秒。
然后视线从我脸上移开。
落到了我脚边那片被我摔烂、漂浮在水面上的秧苗残骸上。
短暂的停顿。
随即他弯下腰。
不是去捡那些烂秧苗。
而是伸出那只沾满泥水的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唔——!”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传来!我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量硬生生从泥水里拔了起来!双脚瞬间离地!
“哗啦——!”
泥水四溅!
我像个被提溜起来的破麻袋,被他那只铁钳般的手硬生生从水田中央拽了出来!踉跄着、拖拽着,带起一路浑浊的水花!
“哎——!小哥!关根!有话好说!别动手啊!”胖子终于反应过来,在田埂上急得直跳脚,声音都变了调!
墙根方向一片倒吸冷气声!有人捂住了嘴!
张起灵像是根本没听见。他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拖着我,大步流星地朝着田埂干地走去!脚步踏在水里,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哗啦声!
我被他拽得几乎脚不沾地,泥水糊满了下半身,狼狈不堪!挣扎?那点力气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只能被动地被拖行!手腕传来的剧痛和巨大的屈辱感让我眼前发黑!
“砰!”
他猛地将我甩上田埂的干硬土地!
力道之大,让我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个狗啃泥!膝盖重重磕在硬土上,疼得我闷哼一声!
他松开了手。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依旧平静。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掉了一捆碍事的杂草。
然后。
他转身。
重新走向水田。
弯腰。
捡起他那柄锄头。
再次踏入浑浊的泥水中。
弯腰。
插秧。
动作精准。
节奏稳定。
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拉扯从未发生。
仿佛田埂上那个浑身泥水、狼狈不堪的我只是一块被风吹来的石头。
胖子张着嘴,看看田里那个沉默插秧的背影,又看看田埂上那个摔得七荤八素、脸色惨白(这次是真白)、眼神空洞的我,那张胖脸上表情极其精彩,像是打翻了颜料铺子,最后定格在一种“卧槽玩大了”、“这他妈咋收场”的茫然无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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