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
刘星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缓缓扫过高育良和季昌明。
“我的这个提议，你们谁有意见？”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
季昌明的手在桌子下面攥成了拳头，他必须开口。
“刘省长。”
他站了起来，声音干涩。
“我反对。”
“检察机关依法独立行使检察权，不受行政机关干涉，这是原则。”
“您提议由省政府办公厅牵头，对检察院的案件进行程序审查，这……这不符合规定，也违背了司法独立的精神。”
季昌明搬出了最大的靠山——原则。
高育良的嘴角，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
祁同伟也抬起了头，看着刘星宇。
这是死结，看你怎么解。
刘星宇笑了。
他没有看季昌明，而是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本册子。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检察院组织法》。
他翻到其中一页，用手指点了点。
“季检察长，看来你对业务法规，学习得还不够深入。”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检察院组织法》第十九条明确规定，上级人民检察院对下级人民检察院的工作实行领导，但并未排除同级权力机关在特定情况下的监督权。”
“尤其是，”刘星宇的食指在书页上重重一敲。
“《关于规范重大案件办理程序的补充规定》第三款第七条：‘因办案单位出现重大程序性瑕疵，导致犯罪嫌疑人脱逃、证据链断裂等严重后果的，同级党委、政府有权成立专项调查组或督查组，进行程序合法性审查，并向上一级机关报告。’”
刘星宇抬起头，目光直视季昌明。
“季检察长，请你告诉我，一个涉案两千万的副市长，在你们反贪局长达三个月的监控下，用假护照飞到了美国。”
“这，算不算严重后果？”
季昌明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刘星宇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他的辩护上。
李达康的眼睛亮了。
他看向刘星宇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审视。
“我……”季昌明脸色惨白，缓缓坐了下去。
高育良知道，轮到他了。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会议室的僵局。
“刘省长，你说的有道理，法规是这么规定的。”
他先是承认了刘星宇的正确性。
“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现在全省反腐倡廉工作正在关键时期，如果成立这么一个督查组，对检察院近三年的案子全部重审，这会是一个多大的工作量？”
“会不会让检察院的同志们人人自危？会不会导致正常的反腐工作陷入停滞甚至瘫痪？”
“我担心，这会引起不必要的思想混乱，影响我们汉东省来之不易的稳定大局啊。”
高育良语气沉痛，一副为大局着想的姿态。
“我的建议是，这件事，还是由我们政法系统内部，由省检察院党组牵头，进行一次深刻的内部自查和整改。这样既能解决问题，又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他说完，看向李达康。
“达康同志，你觉得呢？”
这是在拉拢盟友了。
所有人都看向李达康。
李达康的决定，至关重要。
李达康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
刘星宇不等他开口，抢先说道。
“高书记的顾虑，我理解。”
他身体转向李达康。
“达康书记，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希望你们京州抓的贪官，是在审讯室里交代问题，还是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喝香槟？”
李达康的敲击停住了。
“这还用问吗！”
“好。”刘星宇继续说。
“检察院的程序出了问题，就像一把枪的准星歪了。你开一百枪，可能都打不中目标。就算侥幸打中了，子弹也可能因为角度不对，无法造成致命伤。”
“今天，我们把这个准星给校正了，以后你抓一个，就是一个铁案！谁也翻不了！”
“如果不校正，就听高书记的，让他们内部自查，那就是让他们自己给自己当裁判。今天跑了丁义珍，明天就可能跑了王义珍、李义珍！”
刘星宇的声音铿锵有力。
“达康书记，你是想要一把能打铁案的枪，还是想要一把只能听响儿的玩具？”
李达康猛地站了起来。
“我同意刘省长的提议！”
他看着高育良，态度明确。
“程序上的窟窿，必须堵上！而且要立刻堵，马上堵！”
“稳定？贪官都跑光了，就稳定了？”
高育良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李达康这个莽夫，竟然这么快就倒向了刘星宇。
“好，既然达康同志也同意……”刘星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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