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被强行撕裂成两半,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与负担。
一半,维系着与格拉数据幽灵那脆弱如蛛丝的信息链接。鹿呦鸣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萌芽之种”探针,在备份模块濒临崩溃的数据架构中穿行,既要避开因能量不足而随时可能湮灭的存储扇区,又要精准地“捞取”那些关于“摇篮”坐标、“源点共鸣”以及“秩序稳定场”具体实施方法的关键信息碎片。这个过程如同在即将崩塌的图书馆里,借着最后一盏油灯的微光,争分夺秒地抢出最重要的几页孤本。
数据幽灵的回应断续而艰涩,每一次信息碎片的传递,都伴随着链接本身的剧烈波动和探针力量的损耗。鹿呦鸣的眉心传来持续不断的、被钻头研磨般的刺痛,那是精神力过度集中和“萌芽之种”被持续抽取的征兆。
而意识的另一半,则必须全神贯注地执行格拉建议中最危险、最核心的一步——构建“秩序稳定场”,尝试剥离和保存叶倾寒的“印记载体”。
她分出的另一缕“萌芽之种”微光,此刻正如同最精细的手术激光,悬停在叶倾寒残躯胸口那块晶体碎片上方。不能直接接触,不能粗暴干涉。她需要先理解这碎片与残躯之间那脆弱共生关系的“秩序结构”,然后用自己的“秩序趋向”,极其温和地“浸润”进去,形成一个临时的、保护性的“场”,将这个共生结构从当前濒临崩溃的物理与能量环境中“隔离”和“稳定”下来。
这比连接格拉的备份更加困难。因为目标本身就是一个极度不稳定、法则层面特殊的复合体。任何一丝差错,任何一点过于强烈的“秩序”扰动,都可能打破那微妙的平衡,导致晶体碎片能量暴走或残躯彻底崩解。
她必须像在刀尖上雕刻雪花,在即将爆炸的炸弹旁穿针引线。
意识深处的叶倾寒星火,此刻变得异常“安静”。它不再传递复杂的情绪,而是将自己的“存在本质”——那份冰冷的、纯粹的“确定性”——毫无保留地“敞开”,如同为鹿呦鸣的操作提供最精准的“坐标”和“参照”。他能感受到她的艰难,感受到那份小心翼翼下的巨大压力,但他能做的,只有成为她手中最稳定的“尺”和“锚”。
鹿呦鸣摒弃了所有杂念,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在“萌芽之种”的微光映照下,晶体碎片与残躯之间那无形的、由法则和能量构成的“绑定丝线”逐渐显现。它们并非物理连接,而是一种更加玄奥的、信息与存在层面的“纠缠”。此刻,这些“丝线”大多黯淡、断续,如同风中的蛛网,只有最核心的几根,还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暗金与冰蓝交织的光芒,维系着最后的存在。
她开始引导“萌芽之种”的力量,化作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秩序光丝”,从最外围开始,极其轻柔地、一根一根地,去“贴合”那些黯淡的绑定丝线。不是覆盖,不是取代,而是如同为其镀上一层保护性的、稳定的“膜”,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其能量流转模式,从濒临中断的紊乱,向着一个更加内敛、更加稳固的闭环缓慢调整。
这个过程极度缓慢,且充满了惊险。每当她的秩序光丝触碰到一根绑定丝线,都会引发整个共生结构的微弱震颤。晶体碎片的光芒会不规则地闪烁,残躯表面的裂痕似乎也会加深一丝。鹿呦鸣必须立刻根据反馈调整光丝的力度、频率和角度,在无数种可能中找到唯一正确的那条路径。
汗水浸湿了她的内衣,又在防寒服的温控下变得冰冷黏腻。她的身体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和双重消耗而微微颤抖,嘴唇被自己咬破,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与此同时,与格拉数据幽灵的连接也到了关键时刻。她“听”到了格拉传来的、关于“秩序稳定场”核心要点的一些断续信息:
“……场结构……需模拟……‘源点’基础稳态……”
“……能量输入……必须……绝对平稳……不可波动……”
“……剥离过程……同步进行……‘意念共鸣’引导……”
“……警告……目标内部……存在……未知……休眠印记……可能……激活……”
未知休眠印记?可能激活?
鹿呦鸣心中一凛,但此刻箭在弦上,已无法回头。她只能将这些警告牢记,更加小心地推进。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永恒般的精细操作后,外围大部分黯淡的绑定丝线都被她的秩序光丝成功“镀膜”和“稳定”。一个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由“萌芽之种”力量构成的淡绿色光晕,开始笼罩住晶体碎片和残躯的一部分,将最外围肆虐的严寒和衰败能量暂时隔绝。
接下来,是最核心、最危险的步骤——处理那几根还在发光的、核心的绑定丝线,并尝试进行格拉提到的“温和剥离”。这需要同步进行“意念共鸣引导”,很可能就是借助叶倾寒星火的配合。
“叶倾寒,”她用意念呼唤,声音在紧绷的意识中显得格外清晰,“准备好,我要触及核心了。可能需要你……指引‘剥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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