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威迈着沉稳的步伐,引领贾栩走向档案室深处。虎尾在身后自然地微微摆动,扫过地上堆积的卷宗盒,却丝毫未触及其它杂物。贾栩跟在他身后,火红的狐尾不自觉地紧贴着腿侧,耳朵警惕地竖着,努力适应着这里陈旧压抑的氛围和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FOAF,Friend of a Friend,”伏威头也不回地开始解释,声音在密集的档案架之间显得有些低沉,“是我们科室对外的正式代号,也精准概括了我们处理的大部分情报来源。通常并非直接报案,而是经过多层转述,模糊不清,难以追溯源头。”
他们停在一排看起来格外古旧的铁质档案柜前,柜体上的油漆已经有些剥落,把手也被磨得发亮。与其他区域不同,这些柜子都挂着老式的黄铜锁,锁孔看起来经常被使用。
“这些是‘已确认,暂缓处理’或‘持续观察’的卷宗。”伏威用他粗壮但意外灵活的手指划过其中一个柜子的标签,上面用墨水写着编号和模糊的标题,如【市中心地铁13号线末班车异响事件(1987-)】、【雾都大学老图书馆闭馆后的脚步声(1993-)】。
“已确认?”贾栩捕捉到这个词,感觉脊背有点发凉,“意思是,那些传说……是真的?”
伏威转过头,金色的虎目平静地看着他:“在档案室,真实的定义与我们通常理解的不同。我们更倾向于记录现象本身及其影响。有些现象被观测到,留下了痕迹,甚至引发了后果,但它们的成因并非我们首要的追查目标,至少目前不是。”他的解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感。
贾栩翻开卷宗,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和打印记录,夹杂着一些模糊的照片复印件和手绘地图。记录的语气客观冷静,与内容本身的荒诞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些……真的需要警察来处理?”贾栩忍不住问道,手指拂过纸面上“疑似精神污染”、“空间扭曲前兆”等骇人字眼。这完全颠覆了他对警察工作的认知。
“当流言开始影响现实,导致人口失踪、财产损失、或引发群体性恐慌时,就进入了我们的管辖范围。”伏威合上抽屉,转向贾栩,金色的虎瞳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我们的工作并非相信每一个传说,而是评估它们潜在的风险,监控其活性,并在必要时进行干预——以尽可能不引起公众注意的方式。”
“干预?”贾栩捕捉到这个词汇,“像处理普通案件一样去调查?逮捕……呃,‘凶手’?”他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词。
伏威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消失。“视情况而定。有时是调查,有时是安抚,有时是隔离,有时仅仅是记录和观察,等待其自行平息。我们的手段……会比较特殊。童主任会负责制定方案。”
回到办公区域,童主任依然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似乎股市行情并不乐观。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逛完了?怎么样,咱们这小图书馆挺别致吧?”
“童主任,”贾栩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我们具体要怎么做?怎么去处理这些……特殊情报?”
童主任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拿起搪瓷杯喝了一口,咂咂嘴:“流程嘛,很简单。第一步,信息接收。会有特定渠道把那些怪事汇总到我这里。第二步,初步评估。我判断一下危害等级,决定是归入普通档案,还是立刻处理。第三步,如果需要外出调查,通常是你俩一起去。伏威负责安全和部分‘物理层面’的沟通,你嘛……”他打量了一下贾栩,“你的专业是刑侦,逻辑分析和细节挖掘是你的强项,用来从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里找出真相。”
“真相?”贾栩疑惑。
“哪怕是再离奇的事件,背后也可能有它的逻辑。”童主任意味深长地说,“找到它,有时就能找到解决之道。当然,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结果。让事情平息,不再扰民,就是好结果。”
他放下杯子,胖乎乎的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打印机开始嗡嗡作响。“正好,来了个新活儿。不算太急,给你们练练手。”
那是一份近期记录的失踪物品案。报案人是位鼠族老太太,声称她去世老伴留下的怀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她坚称当时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并听到细微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辖区派出所警员勘查后未发现盗窃痕迹,最终以“老人记忆差错或遗失”结案。但老太太不死心,辗转托人将情况反映到了“能处理怪事的地方”,于是档案到了这里。
“怀表本身价值不高,但情感价值重大。”童主任吸溜着茶水,“初步判断,东西现在大概率还在物理意义上的原处,只是无法被正常观测和触碰。”
贾栩接过那份薄薄的卷宗,纸张粗糙,记录简洁,与周围那些厚重离奇的档案相比,显得格外普通,却又因老太太的执拗和那丝“无法解释”而带上了一层微妙的色彩。
“无法被正常观测?”贾栩重复着这两个词,感觉自己的刑事侦查学知识体系正在地基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看向童主任,“那……我该怎么做?”
童主任胖乎乎的手指点了点文件夹,“你是狐族,灵觉天生比大多数兽人敏锐,再加上你能‘看见’试卷上的字,说明你这方面的潜力不错。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块表。就当是入职后的第一次外勤。伏威,你带小贾去一趟老太太家,实地操作一下回收流程。让他也见识见识咱们档案室是怎么‘结案’的。”
伏威立刻挺直身体:“明白,主任。”他转向贾栩,金色的虎目中似乎闪过一丝类似于“准备开始实战”的光芒。
“前辈,请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贾栩的心跳再次加速,这一次,却不仅仅是疑惑和不安,更混合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入未知领域的紧张与期待。
他的第一份特殊任务,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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