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沙直到第二天傍晚还没有回来，但是他告诉萨麦尔的是，他会在第二天早晨返回。
于是赶走米迦勒的堕天使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找人，感觉找和不找都不太对……
好在午夜的时候，以利沙终于回来了。
以利沙一脸的疲惫，萨麦尔甚至还闻到了很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萨麦尔忍不住问了一句。
以利沙眨了眨眼睛：“萨尔，你在关心我吗？”
他打了个哈欠坐在桌边，桌子上的烛火照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暖黄色芒……有点像圣光。
萨麦尔默默地想，最近想起神灵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
“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他们打起来了，我帮着劝了一下架。”
“为什么呢？”
以利沙撩起裤脚，露出青紫的小腿，上面还有一道被镰刀划破的伤口，他解开绑住伤口的布条，随口答道：“最近收成不太好，他们在抢水井的使用权。”
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爆发出了各种问题，即使以利沙住在远离大城市的村中，都隐约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太阳越来越毒辣，河水却越来越干涸，今年的收成眼看着会锐减， 税金却没有少，加上得病的人慢慢变多了起来……
以利沙有一点茫然，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萨麦尔看他解开布条后就开始发呆，想着人类脆皮的体质，干脆自己把药粉取来，想帮他上药，免得以利沙这么轻易地死掉回天堂，但是……
他还是不太懂人类的体质，把药粉全倒了上去，以利沙疼得打了个哆嗦。
“……”
他无力地按住萨麦尔：“够了，不需要这么多。”
药是很珍贵的，萨麦尔这么用完全是浪费。
“哦。”
萨麦尔有点心虚地收起药瓶，坐在一边看以利沙给自己把布条又缠回去，试探着问：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管好自己不就够了吗？”
以利沙抬起头：“你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你只顾自己的话，应该会过的很舒服吧？现在真的很辛苦。”
以利沙笑了一下：“只是有一点……好吧，是有一点辛苦，但是可以接受。”
“萨尔，有很多人都和我这么说过，”以利沙说，“但是我知道，这一百年对我来说可以看做一种……体验，但是对他们来说不是。”
“我知道我可以在之后成为天使——也许这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但无论真假，知道它就足够让我一直保持着希望了。”
“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勉强地活着，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不知道死后会去天堂还是地狱，他们的日子都比我苦。”
“既然我可以做的帮他们，那为什么不做呢？即使这是一些小的事情，只要能帮到他们，那就很好了。”
萨麦尔被不存在的圣光震撼到了。
天哪，这让他一个恶魔怎么说，完全动摇不了……
“那……如果神灵在骗你呢？”
或者突然抛弃你呢？
就像当时的晨曦天使路西菲尔，最初也是这样满怀希望地成为了天堂的典范，但最后却惨烈地成为了地狱的撒旦。
萨麦尔亲眼见证在深渊里沉沦九天九夜的晨曦天使，是如何一点点地绝望，如何一点点地堕落成为叛逆的堕天使之王，那是足够让任何一个天使心碎的场景。
太绝望了，太痛苦了，神灵的冷漠像倾颓的大山，足够逼疯任何一个信徒。
以利沙回答道：“那就骗吧，至少我还有被骗的价值。”
萨麦尔无力极了。
他觉得自己要被闪瞎了。
等你发现神的真面目之后，你就明白了。
现在，萨麦尔选择闭嘴。
原谅我吧陛下，我实在是搞不定他，明天我就回来请罪，您还是自己上吧。
相信魅力无边的撒旦可以搞定以利沙。
“萨尔。”
“……嗯？”
以利沙专注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不要骗我，所有来找我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萨麦尔：“呃……我其实只是想来看看你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
以利沙眼里的笑意温柔的像清泉：“然后呢？”
萨麦尔非常真心地说：“很厉害。”
以利沙：“还有呢？我总觉得你还有别的心事。”
木屋外吹着泠泠的风，树叶哗哗作响，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虫鸣，木屋里灯火昏黄，气氛静谧又温馨。
在这种氛围下，也有可能是以利沙明亮蓝眸里的温柔，萨麦尔鬼使神差地说：
“我……很久之前喜欢过一个人，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决裂了。”
“我不后悔离开，但是我后悔……走之前没有告诉她，我很喜欢她，没有让她知道我的心意。”
萨麦尔喜欢加百列，但是他还没有说出口。
在天堂，爱情是禁忌，所以他之前没有说出来，而现在……地狱的恶魔怎么能高攀天堂的天使呢？
萨麦尔苦涩地想，加百列一定恨死他了。
他跟着路西法一起堕天，就是背叛了天堂，他们不再是亲密的同伴，而是敌人。
天使杀死恶魔，恶魔杀死天使，战争打到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收场了。
“我还想回去一次……”
再看看天堂。
“想告诉她，我还喜欢她。”
“啊……”
以利沙问：“你们现在还见面吗？”
“偶尔……”
“既然这样，下一次见面就告诉她吧，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她也会想听到你说出来的。”
“……我不知道。”
可能吧？
加百列会想知道吗？
……
门外的天使站了不知道多久，她微垂着头， 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她的气息收敛得很好，门里的萨麦尔没有感觉到她的到来。
混蛋萨麦尔。
有清澈的露水从天使的眼睫上滚落，无声地滴碎在了草地上。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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