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宴席仍未结束。
夜晚的草原上凉风习习,篝火相继燃起,映红了大半边天幕。
乐声陡然响起,马头琴奏出苍茫悠长的曲调,各部族的人们围坐在一起欢畅饮酒,酒香随风飘散开来。
温照被众人簇拥着敬酒,他的脸都快笑僵硬了,眼神中透露出微醺之意,差点被一群人灌得酩酊大醉。
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他躲进使团人群中,再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凑。
“我的妈呀,他们也太能喝了!”温照脸颊微微泛红,小声地向其他人抱怨道,“再喝下去,我非得被抬着回去不可。”
薛淮笑着递来一碗热羊奶为他解酒,说道:“你方才可是出尽了风头,不喝怎么行呢?”
阿一他们哄笑着,很是与有荣焉。
温照接过羊奶一饮而尽,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终于缓过神来。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映照得他眉眼舒展。
就在这时,一个马奴匆匆走来,低声说道:“这位大人,那匹黑马……突然挣脱了缰绳,朝着西边的山坳跑去了。小人不敢擅自做主,特来向您禀报。”
温照听闻,吃了一惊,说道:“我去看看。”
说罢,他起身便跟着那马奴快步走了出去。
那匹马儿已经归他所有了,若是出了意外,实在是可惜。
月色如霜,洒落在草尖上泛着银色的光芒,远处似乎有一道黑影疾驰而来。
等温照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提上了马背,马蹄飞速奔跑,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只感觉背脊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身躯,鼻尖飘过一缕熟悉的幽香。
“独孤凛!?”他惊愕地叫出声来,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是我。”
卧槽!
被骗了!
原来刚才那马奴是独孤凛假扮的,早就算计好了他会去追马。
他欲挣扎,却被那人牢牢禁锢在怀中,缰绳缠上手腕,马速丝毫不减。“别动,”独孤凛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摔下去,我可不管。”
温照心跳如鼓,望着身后渐远的篝火与人影,暗骂了一句狡诈!
寒风掠过耳际,心跳与马蹄声交织成乱。
温照欲张口喊救命,却被迎面的冷风呛得咳嗽,独孤凛微微收紧手臂,将他裹入更暖的体温之中。
“闭嘴,风大。”他低声道,语气温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温照被箍得动弹不得,胸口起伏随着马蹄的颠簸剧烈震颤,想骂人却又被风逼回喉咙。
等马停下时,已距离营地十余里外,荒丘寂静,唯有星河横亘天际,如霜铺展。
独孤凛松开缰绳,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温照还僵在马背上,怒意翻涌,正要开口质问,却被对方忽然抬手抚上唇瓣,那双深邃眸子映着星辉,近在咫尺。
“嘘——”他轻声道,“你听。”
风止了,万籁俱寂,唯有远处传来狼群低沉的嗥叫,在空旷原野上回荡。
温照一怔,“你打算把我留在这里喂狼?”
靠!好狠毒的心!
“怕了?”独孤凛低声轻笑,拉着他下马,掌心贴上他的后颈,语气不善地说:“你耍我的时候,怎么不怕?”
温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是你贪图美色,责任不在我。”
被反将一军的独孤凛,“........”
天上明月高悬,星辰璀璨如瀑。
两人一马,气氛十分微妙,方才的对峙仿佛一场未分胜负的博弈。
温照挣了挣,并未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却也不再示弱。
“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我?”他低声问,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与沉静。
独孤凛凝视着他,“再唱一首歌,若能打动我,便饶你一命。”
唱歌?
唱什么?
温照沉默片刻,仰头望月,喉间轻震,歌声随风逸出,清冽如泉,吟的是一首关山酒。
“我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
更有沸雪酌与风云某
我是千里故人,青山应白首
年少犹借银枪逞风流——”
独孤凛眸色微动,指节不自觉摩挲着刀柄,仿佛被那旋律勾回自己年少时。
一曲终了,余音绕野,狼嗥不知何时已歇。
他久久未语,忽而低笑出声,抬手抚过温照脸颊,语气缓了三分:“算你过关。”
“若你还敢唱些撩拨人心的曲子,我必杀你!”
温照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老子没那么下贱。
难道还能勾引你?
他拂了拂衣袖,转身走向马匹,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交错在荒草间。
“可以回去了吧?”
独孤凛没有立即回应,只是静静望着他,眸光在月色下深不可测。
片刻后,他轻轻“嗯”了一声,翻身上马,伸手将温照拉起,“抓稳了。”
夜风再度拂过荒原,马蹄声轻缓地踏碎寂静,两人并骑而行,影子在月下渐渐合而为一。
远处营地灯火微明,如星火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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