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单膝跪地，剑气消散，手臂颤抖。他抬头看去，九根石柱依旧矗立，符文未灭，阵法完好。
江临川靠在井壁，呼吸微弱。他知道对方没能破开阵法，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神魂像是被撕裂过，右眼的金轮转得越来越慢，几乎要停。他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全身力气都被抽空。
颈间的胎记还在发烫，和石柱的共鸣没有断。可这股热流不再稳定，开始忽强忽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
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压向枯井上空。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困难。一道紫光在云层中闪动，随即炸开一声巨响。
天雷来了。
江临川瞳孔一缩。推演之瞳自动启动，识海中浮现出整个石阵的结构图。刚才那道雷劈在第九根石柱上，让所有符文暴亮了一瞬。就在那一刹那，他看到了。
阵法能量循环里有个断点。不是破损，是人为留下的缺口。像是一条泄洪的通道，如果没人打开，能量积到极限就会引发天罚。
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赵无极也察觉了不对。他猛地抬头，看见乌云翻滚，雷光游走，脸色骤变。他不再试图破阵，而是迅速后退，想找个安全位置。
可他动不了。
阵法的核心在他脚下，九根石柱形成的闭环正在吸收天地之力。他的灵力还在被缓慢抽取，身体像被钉住一样。
又一道紫雷落下，正中阵眼。
轰！
整座枯井剧烈震动，碎石从井壁崩落。一道裂缝在地面蔓延，直通井底深处。江临川感觉到一股水流从下面冲上来，带着寒意和腥味。
那是暗河。
他记起来了。之前掉下来时，就是顺着这条河进来的。出口就在井底裂缝附近，被乱石半掩着。
现在，那条路开了。
雷光再次照亮石阵，所有符文都在跳动。江临川抓住这瞬间的光影，把整个阵法的运行轨迹刻进脑海。推演之瞳飞速运转，拆解、重组、验证——那个断点确实是弱点，只要有人从外部切断能量回流，阵法就会崩溃。
但他没时间了。
赵无极怒吼一声，拼尽最后力气举起残剑，朝江临川的方向掷出。剑气划破空气，直奔他的胸口。
江临川勉强侧身，左肩还是被划中。伤口很深，血立刻涌出来，顺着胳膊流到指尖。
他咬牙，用右手撑地，一点一点往裂缝爬。每动一下，骨头都像要裂开。古玉还在手里，他把它按在额头上，一丝微弱的暖流渗入识海，让他清醒了几秒。
头顶雷声更近了。
第三道雷正在凝聚。
他终于爬到裂缝边缘。下面是黑水，翻着白浪，冲力极大。一旦跳下去，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运气。
赵无极在阵中大吼：“你逃不掉！我一定会找到你！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抓出来！”
江临川没回头。
他闭上眼，把最后一丝神念投入推演之瞳。将刚才看到的阵纹反复回放，确认那个断点的位置和触发方式。这事关以后能不能再启动这座阵，也关系到谁才是真正能掌控它的人。
雷光一闪。
他睁开眼，翻身跃下。
身体刚离开井壁，第四道天雷轰然劈落。
整片天空都被照亮。雷击砸在阵眼中心，九根石柱同时爆裂，符文熄灭，能量乱流四射。赵无极被冲击波掀翻，撞在井壁上，口吐鲜血。
而江临川已经坠入激流。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他。耳朵里全是水声，眼前一片漆黑。他屏住呼吸，双手抱头，任由水流裹挟着向下冲。
暗河很窄，两边是坚硬的岩壁。他几次撞上去，肋骨处传来钝痛，嘴角溢出血沫。水流夹着碎石和断木，不断撞击他的身体。
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还在推演。
雷光照耀下的石阵纹路一遍遍在脑海中重现。那个断点的位置越来越清晰。他记下了每一处细节，哪怕只是一道微小的刻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河道突然变宽。
水流速度减缓，温度也开始上升。上方有微弱的光透下来，照在水面上，泛着淡淡的蓝绿色。他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洞顶长满了发光的苔藓。
再往前，水流把他推向一个更深的水域。
水面平静了许多，底下却有一股暗流在拉扯。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伤口的血不断流出，体力彻底耗尽。
他努力抬起手，想抓住什么，但什么都碰不到。
最后的意识里，他记得自己曾答应过要活下去。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变强，只是为了还能看清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水面上漂着一片血迹，慢慢扩散开来。
他的身体沉了下去，四肢无力地摊开，随着水流微微起伏。
一只手垂在水中，指尖轻轻晃动了一下。
然后静止不动。
远处传来热泉冒泡的声音，一串串气泡从潭底升起，破裂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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