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道雷落下时，江临川的指骨已经泛起金属光泽。他没有动，任由雷光扫过脊背，皮肤下的金纹一闪即没。青鳞站在屋外，尾巴炸了一圈毛，见雷势偏移才收回水幕。
雷停了。
云层还在翻滚，但不再凝聚新的雷霆。江临川睁开眼，掌心按在地面，泥土里还残留着雷能余波。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护心镜残片，又将通灵令铁牌收进怀中。
姜瑶仍靠在角落昏睡，呼吸平稳。青鳞走进来，甩了甩头上的灰：“你命真硬。”
“谢谢。”江临川说。
青鳞冷哼一声：“别以为我回来是关心你。你要是死了，谁帮我找玄冰髓？”
说完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
江临川没再说话。他盘坐在地，闭上眼，右眼微微一缩，推演之瞳启动。意识中浮现出刚才那股来自东南方向的灵力波动轨迹。铜镜炸裂前最后反射的能量回路还在记忆里，他开始拆解。
焚香的动作、窥视法器的结构、山崖地形、风向、地脉走向……所有变量被一一列出。他用前世画流程图的方式，把司徒南可能采取的追踪手段做成路径树。
第一层：信鸽传令。对方会在法器毁坏后立刻派人传递消息，落点是北岭哨卡。
第二层：暗桩换岗。皇都司徒家在三镇交界处设有耳目，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交接时间是子时和午时。
第三层：气味追踪。姜瑶留下的药香极易被术法锁定，布条沾染的养脉汤气味会成为线索。
江临川一条条验证。他调出淬体诀残篇里的隐秘符纹，在脑海中模拟刻写过程，确认这种痕迹只有凝气七层以上修士才能察觉。这正好符合司徒南的认知层级。
假象可以成立。
他收起推演结果，站起身活动筋骨。金骨已成，身体比之前重了近三成，但动作更稳。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灰布，是陈铁山给的玄铁软甲，薄如绸缎，却能挡刀剑。
穿上后贴身无痕。
天快黑了。他看了眼仍在昏睡的姜瑶，转身走出木屋。
药师谷外的小镇不大，茶馆开在东街口，常有江湖人歇脚。江临川走进去时，炉火正旺，几桌客人低声交谈。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碗粗茶。
右手在桌角轻轻一划，一道极细的符纹刻了上去。源自淬体诀第三段的运行路线，只有修炼过的人才会认得。他故意让指尖带血，留下微弱气息。
喝完茶，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不小心”掉落一块布条。是姜瑶药篓上的边角料，沾着养脉汤的味道。
他没回头，径直走入夜色。
镇外小路上，他停下脚步，右眼再次微缩。推演之瞳运转，模拟司徒南收到消息后的反应路径。
信鸽飞往北岭哨卡——耳目查验符纹与药香——确认目标逃亡方向——上报司徒南——对方亲自带队追击。
整个过程预计十二个时辰内完成。他有足够时间脱身。
江临川改变路线，不再往北岭走，而是折向西南。那里有一条废弃的地脉断层，常年灵气紊乱，巡卫不会设防。
他一路疾行，避开官道，借山石遮掩身形。途中休息两次，每次都不敢深眠。神魂还有损耗，过度使用推演之瞳会昏沉，他只能在关键节点启动。
第二天傍晚，他抵达皇城外围。
城墙高耸，守卫森严。正面无法进入。他绕到西郊，找到一处废弃排水渠。入口被杂草掩盖，里面漆黑潮湿，但有微弱人流痕迹。
这是黑市的常用通道。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渠壁，有recently被人踩过的泥印。顺着爬进去，前行约半里，前方出现微光。
声音也传来了。
讨价还价、低语交易、兵器碰撞。空气里混着药味、血腥和霉味。江临川停下，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巾蒙住脸，只露出眼睛。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确认玄铁软甲穿好，迈步走入灯火幽暗的地下市场。
摊位沿墙摆开，卖丹药、符箓、妖骨、禁器。有人兜售来历不明的功法残卷，有人压低声音问要不要买情报。江临川不动声色地走过几个摊位，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他在找能兑换通灵令铁牌的人。
这块铁牌来自古玉熔炼，上面的符阵不属于任何已知门派。陈铁山说过，只有黑市深处的老匠人才可能识得。
他刚走到中央空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名披袍男子走近，挡住去路。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面碎裂的铜镜。
“你是江临川？”那人问。
江临川没答。
“司徒少爷让我们来接你。”另一人说，“他说你会来黑市。”
江临川右手垂下，指尖轻触腰间短剑。推演之瞳瞬间启动，分析两人站位、手部动作、灵力波动。
不是司徒南的人。
他们是冒充的。
真正的司徒南此刻应该已经在北岭设伏，等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他收回手指，语气平静：“带路。”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在前引路。
江临川跟在后面，右眼微不可察地一缩。他在推演接下来的所有可能。如果这是陷阱，最佳反击时机是在拐入窄巷的瞬间。
队伍转入一条侧道，两旁是石砌货栈，灯光更暗。
就在三人即将进入阴影区域时，江临川突然停下。
前方巷口，一名老者正弯腰收拾摊位。他面前摆着一块铁牌，样式与江临川怀中的几乎一致。
江临川盯着那块铁牌。
老者抬头，浑浊的眼睛看向他。
“你有这个？”老人举起手中铁牌。
江临川伸手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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