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无尽深渊的底部缓缓上浮,沉重,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沈墨“睁开”眼,或者说,他恢复了感知,但视野里只有一片混沌的、温暖的金红色。他能感觉到液体轻柔的包裹,能听到外界模糊而遥远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灵根潜质,丙下?这……灵气亲和度也极为普通。”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无妨。”
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清冷些,却如玉石相击,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既是师尊闭关前特意嘱咐,要我照料此子,这便是他的缘法,也是我的责任。资质平庸,平安一生也未尝不是福气。”
责任?缘法?
沈墨那属于新生儿的、混沌的意识深处,一缕历经万载沧桑、早已疲惫不堪的神魂核心,微微波动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
上一世,他是屹立于仙界之巅的墨渊仙尊,执掌法则,俯瞰众生。然而,无尽的寿命带来的不是逍遥,而是深入骨髓的孤寂与虚无。在与宿敌的最终一战中,他本可惨胜,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弃抵抗,任由那毁灭性的力量将自己的仙魂撕碎。
他累了,倦了,只想求得一个彻底的解脱。
可谁能想到,解脱没有到来,反而是……胎穿?
他,墨渊仙尊,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资质被判定为“丙下”的修仙界底层预备役?
荒谬之余,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生机”,却从那颗早已死寂的仙魂深处萌发出来。
既然死不了,那……就换种活法吧。
打打杀杀、逆天争命的日子,他过够了。这一世,资质平庸?正好!他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躺平”,晒晒太阳,吸收点稀薄的灵气,慢慢熬过这新生的一世。
至于仙尊的尊严和实力?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最好永远埋藏。
打定主意,沈墨收敛起所有神魂波动,让自己完全像一个真正的婴儿一样,甚至……更虚弱些。
青云宗,外门,灵溪苑。
春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月白弟子服,小脸板得一丝不苟,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
男孩正是顾清崖,青云宗本届新入门弟子中的翘楚,单系金灵根,天赋卓绝,已被一位内门长老收为记名弟子。然而此刻,这位天才少年脸上没有平日的冷峻从容,只有全神贯注的紧张。
他怀里的,便是刚满月的沈墨。
“沈师弟,该喝灵兽奶了。”
顾清崖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清脆,但语气却老成得像个大人。他坐在石凳上,姿势僵硬,一只手稳稳地托着沈墨的后颈和脑袋,另一只手拿起旁边温好的玉瓶,将特制的、蕴含一丝温和灵气的兽奶,一点点喂到沈墨嘴边。
沈墨非常配合地小口吮吸着。
这灵兽奶品质低劣,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他这副新生儿的身躯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的滋养。他一边喝,一边用那双纯净无暇的黑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未来的“监护人”。
嗯,长得不错,眉清目秀,小小年纪已见俊朗轮廓,就是表情太严肃了,像个故作深沉的小老头。不过,动作倒是很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沈墨在心里默默给顾清崖打了个“初评”:责任心过剩,性格认真,是个可靠的“保姆”苗子。
喝完奶,顾清崖仔细地用柔软的丝绢给沈墨擦了擦嘴,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他打了个小小的奶嗝。
“好了,接下来是感应灵气环节。”顾清崖将沈墨放在铺了软垫的竹编摇篮里,自己则盘膝坐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说:“师尊玉简中记载,幼儿虽未开脉,但身处灵气环境中,有助于日后引气入体。沈师弟,你且躺着,师兄为你引导。”
说着,顾清崖闭上眼,运转起最基础的引气法诀。他天赋极高,周身立刻有淡淡的、肉眼难辨的灵气光点汇聚,如同萤火,温柔地环绕在摇篮周围。
沈墨:“……”
感应灵气?他这位仙尊神魂,哪怕自我封印了九成九,对灵气的感知也远超所谓化神老祖。周围这点稀薄灵气,在他感知里,就跟汪洋大海边的一小滩水渍没什么区别。
不过,看着顾清崖那认真努力的样子,沈墨觉得有点意思。他配合地眨了眨眼,发出一点无意义的咿呀声,假装很享受这“灵气沐浴”。
实际上,他正悄无声息地引导着那些灵气,以最温和、最不易察觉的方式,滋养着这具先天有些孱弱的肉身。毕竟,既然决定“躺平”,一个健康的身体是享受生活的前提,总不能真病恹恹的。
顾清崖运行完一个小周天,睁开眼,看到沈墨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不哭不闹,心中莫名一软。他伸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沈墨柔软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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