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之手中那块冰冷的怀表,那泛黄照片上父亲苏明哲年轻而充满热忱的笑容,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狠狠击中了苏砚混乱的核心。旧识?同志?“为中华之崛起而奋斗”的誓言… 父亲从未提及的过往,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沉重地砸在了他的面前。
黑暗中,苏砚能清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信任?这个字眼在此刻显得如此奢侈而沉重。身后的追兵、父亲的惨死、吉田的伪善、“夜枭”的凶残… 一切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但顾慎之精准的救援、这张无可辩驳的照片、以及那句“守护光明”的话语,又像黑暗中唯一可见的浮木。
“我…”苏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咙里仿佛堵着沙砾,“…跟你走。”短短四个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这不是完全的信任,而是绝境中别无选择的赌注。至少,顾慎之目前没有表现出对“钥匙”赤裸裸的贪婪。
“好。”顾慎之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他迅速发动汽车,引擎低沉地咆哮起来,车灯没有打开,轿车如同一条融入夜色的黑鱼,悄无声息地滑出废弃木箱堆砌的阴影,拐入更加错综复杂的背街小巷。
车子在迷宫般的弄堂里穿梭,速度不快,却异常灵活。顾慎之对这片区域显然了如指掌,每一个转弯都精准无比,避开可能的路灯和主街。苏砚瘫在副驾驶座上,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冲击让他昏昏沉沉,但他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警惕地观察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模糊不清的黑暗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在一处极其僻静、几乎被遗忘的角落停下。眼前是一座破败的石库门建筑,门楣残破,墙皮剥落,与周围低矮的棚户区融为一体,毫不起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远处煤烟的气息。
顾慎之熄了火,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谁家婴儿的夜啼。
“到了。”他低声道,率先推开车门,动作轻捷无声。苏砚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酸痛和心中的忐忑,也跟了下去。脚下的地面是湿滑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
顾慎之没有去敲那扇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正门,而是带着苏砚绕到侧面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他熟练地拨开一堆看似随意堆放的破木板,后面竟露出一扇低矮、锈迹斑斑的铁门。他从大衣内袋摸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铁门向内打开,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灰尘、旧书和某种消毒水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内一片漆黑。顾慎之示意苏砚跟上,自己则闪身进去,摸索着点亮了一盏光线极其微弱、几乎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的煤油灯。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一个狭小、低矮的空间轮廓——像是一个废弃的储藏室,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杂物:破旧的木箱、散落的麻袋、甚至还有一架断了弦的旧纺车。
顾慎之没有停留,走到最里面一面看似普通的砖墙前。他蹲下身,手指在靠近墙角一块不起眼的砖缝处摸索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按。
“嘎吱…”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那块砖墙连同后面的一小片墙体,竟然向内旋转,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泥土气息的风从洞内吹出。
“进去。”顾慎之简短地命令,将煤油灯递给苏砚,自己则警惕地守在洞口外。
苏砚的心脏再次揪紧。这简直像是钻入一个地下墓穴。他咬咬牙,接过那盏微弱的灯,弯下腰,钻进了洞口。里面是一条向下倾斜、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地道,空气混浊而冰冷,墙壁是粗糙的夯土,头顶时不时有水滴落下。他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煤油灯的光晕在逼仄的空间里跳动,将他自己的影子扭曲投射在土壁上,如同鬼魅。
地道不长,大约走了十几米,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大约十几平米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墙壁同样是粗糙的夯土,但显然经过简单加固。角落里铺着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一张破旧的木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盏玻璃罩的煤油灯,此刻被顾慎之随后进来点亮,光线比之前那盏明亮了许多,驱散了部分阴冷。
这里虽然简陋,却异常整洁。行军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桌上的物品摆放有序。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个简陋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一些书籍和文件袋,还有一台老式收音机。空气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更明显了些,似乎是为了掩盖地下的潮湿霉味。
“暂时安全了。”顾慎之关上身后的暗门,仔细检查了门缝,这才转过身。他摘下礼帽,露出略显疲惫但依旧锐利的眼神。在地下室稍亮的光线下,苏砚才更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容:轮廓分明,下颌线紧绷,眼神深邃沉稳,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浪的沧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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