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跟萧祉肩并肩走出了小院子，院外已经等候了许多人。
凝罗是第一个迎上前来的：“软软，他们这就要送萧祉走了，我也送你回去吧。”
殷青筠被凝罗牵着的手指蜷了蜷，愣怔地回了声好。
站在崔承誉身边的常福也立即站到了萧祉身边去，向他禀报道：“三皇子，山下的快马已经准备好了，崔侍郎也借了咱们人马先去前面探路了，剩下的就听您的安排了。”
萧祉点了点头：“那就下山吧。”
众人便换了行装，按照萧祉的吩咐分次序下山。
殷青筠和萧祉都在一起，崔承誉和凝罗落后几步，一行人走在山路间，夕阳余晖从树叶缝隙照射下来，打在他们的肩头发顶上。
殷青筠跟萧祉再也没有机会说话，只有萧祉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话语冰冰冷冷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回到了从前两人关系还没这样好的时候。
做人真麻烦，还要讲究这些利益规矩。
明明之前她跟萧祉在萧长乐院子里的小亭子里还是好好的。
不过是下个山，两个人这就跟陌生人没什么差别了。
也不知道萧祉今天这一走，往后的日子他还能记住她几日。
等到了岱山脚下，太阳也完全落了山，飒凉的风从林间阵阵吹出来，冷得殷青筠抱紧了胳膊。
凝罗让假玉嬷嬷从马车里拿了件披风来，给殷青筠披上。
“姨母您这是做什么？”
等会她们不就要回殷府了？坐上马车就不冷了，还披披风做什么？
凝罗笑道：“我只知道你心里舍不得萧祉，那你就再去送送他吧，再送一程，心里遗憾也能少一点。”
她竟这样懂她。
殷青筠不由热了眸框，想说什么感激凝罗的话，却觉得再多感激的话也表达不出凝罗对她这份亦母亦友的感觉。
凝罗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原本她就是想再送送萧祉的，可是嘴巴开不了那个口，只怕提出这个请求会叫旁人觉得矫情。
凝罗这样帮了他暗暗，令她十分感激。
“三皇子，你跟软软好歹还有婚约在，这婚约尚未解除，你此去功成之后，可不要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
凝罗这时用的陈氏的样貌，萧祉顺势拱手对凝罗行了一礼：“夫人放心，萧祉定不会忘记与青筠的婚约。”
“那就让软软再送你一程吧。”
萧祉看了眼站在凝罗身侧微微垂着头的殷青筠，再次拱手作揖：“多谢夫人了。”
凝罗拍了拍殷青筠的手，把她送到萧祉身边去，对她道：“那我先走，你到时候自己回去，应该没问题吧。”
殷青筠点头：“没问题。”
凝罗还想把马车留给殷青筠，殷青筠却道：“马车留在外面容易叫管家察觉什么，我可以跟萧祉他们一样骑马。”
这回就换做萧祉惊诧了：“你会骑马？”
“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殷青筠跟凝罗告别，专门看向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崔承誉：“敢问崔侍郎，可有多余的马匹？”
崔承誉倒是很大方：“你若要，我让手下让给你一匹就是了。”
殷青筠就走到崔承誉身边去牵马。
其他人等在原地，殷青筠跟在崔承誉身后走到一匹马前。
崔承誉对她道：“上去试试？”
萧祉看向她：“青筠你不必逞强，跟我同乘一匹马就是了。”
虽说男女有别，可他们之间有一纸婚约在，一起骑匹并没有什么。
殷青筠走到马前，伸手逮住缰绳踩着脚踏，一气呵成就上了马背，动作流畅得不像话，半点不像处在深闺中的女子。
崔承誉眼中露出一抹别样的神色来，玩笑着道：“本来我还想叫殷姑娘吃吃苦头，这马是汝南来的马，品种迅猛，殷姑娘你虽骑上去了，怕是难以驾驭它……”
他还没说完，殷青筠就夹了夹马腹，手中攥着缰绳驱马绕过了他，并且对他笑了笑：“崔侍郎也上马吧，三皇子赶路要紧。”
崔承誉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你还真会骑马。”
殷青筠小声低喃了什么。
崔承誉问她：“殷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殷青筠讪讪笑，骑着马到了萧祉跟前去，“走吧，我送你一程。”
她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送他这一程了。
就等他去江州那边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只要他随时有需要，藏在大佛寺萧长乐那里无字圣旨，她也能随时拿出来交给他。
萧祉看见殷青筠动作熟练地上了马，对她产生了一些疑惑，可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不是问这些事情的时候，便让常福牵马来，翻身上了马。
崔承誉的手下在前方探路，崔承誉连同萧祉和殷青筠便落在后面，速度不快不快。
但殷青筠感觉得出，他们似乎都在迁就她的速度。
要是从前，她能更快一些，完全不拖他们后腿的，可是许多未曾骑马了，她握着缰绳有些许泛生，等沿路出了京城十几里地，她才渐渐加快了速度。
萧祉和崔承誉也策马跟了上去。
周围都是崎岖山路，蓝得发黑的夜空下似乎还能瞧见沿途两边形状奇怪的山峦嶙石。
前方道路连绵不绝，一眼似望不到尽头。
萧祉赶马越发凑近殷青筠身边，突然问道：“青筠你常年待在京中，为何对骑马这般熟悉？”
这是萧祉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他看得出来，刚开始时殷青筠明显有些生疏，直到现在漆黑的夜色中，也能轻车熟驾地随意加快速度，瞧着也不像京城姑娘的姿态。
殷青筠骑在高头大马上，回过头来看他时，及腰长发被吹得四处飞扬：“本来我不应该隐瞒你什么的，但是眼前不是跟你解释的时候。”
眼下确实不是时候。
萧祉旋即释然：“无妨，等过了这道坎，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两人在前边说着互相信任的话，崔承誉骑着马落后半步，温敦的面容头一回维持不住，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起刚才殷青筠说的那句话。
他其实是听见了的，可是当时心里太紧张，就给否认了。
殷青筠说的是：我以为你知道的，就跟我知道你设计搅乱着京城，又促使了萧桓提前登基的事情一样，我们或许都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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