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语迟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问一句，“二哥，你还是不肯直面内心吗？”
“大哥为人光明磊落，休要用这些胡编乱造之词乱人耳目！”燕志一脸严肃，却见燕语迟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她苦笑一声后，说道，“那两个学生，是我与陈公子亲眼所见，的确是被燕洵身边的人带走的。这事大理寺的人知道了，第一个查的人就是燕洵。”
燕志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双目赤红，“你疯了！”
无缘无故死了两个学生，这事定要在京城里闹出一番风雨来，若第一个查在燕洵的头上，恐怕燕家会再一次遭遇狂风暴雨般的流言蜚语。
但从事实来看，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你想包庇燕洵？”燕语迟挑眉，神情复杂。
燕志自嘲一笑，道，“若不是燕洵呢？咱们这是在那燕家的名声在糟践呐！”
“今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都要进宫面圣的。”燕语迟态度决然，毫无回旋之地。
“语迟，就当二哥求你，好不好？”燕志的态度软了下来，恳求她道，“若你此刻入宫，无疑昭告了全天下燕洵就是杀人凶手，到时候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燕家会背负怎样的骂名，你可想过！”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燕家的名声？”燕语迟忽然觉得他这番话特别的可笑，“若你真站在燕家的角度来看，就应该支持我，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燕洵做了错事，却还要包庇他！你这样……”
“和纵凶杀人的天衣司有何区别？”燕语迟挑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燕志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燕语迟到底还是走了，此刻皇宫宵禁，恐怕她还没入宫，便已经被燕洵的人抓了回去。
燕志这样一想，也就不再拦他。
反正燕洵横竖都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其中误会，他势必要早日查清，还大哥、还燕家一个清白。
出了沈府的大门，燕语迟吹了一声笛声，清透白亮的骨笛声音清脆却不引人注目，只一声，无人知晓吹笛之人在何处，就算听见了，也无法找到她的下落。
一道白影落在了自己的面前，陈辞见她右侧的脸有些红润，便道，“怎么？和人打架了？”
“干你何事。”燕语迟还在气头上，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不过陈辞早已习惯了。
若她忽然给自己好脸色看，那陈辞估计还有些不太习惯，于是忍不住开口笑她，“这么晚召我来，就是来甩人脸色的？若不是沈将军叮嘱要我保护你，我陈辞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听人使唤的。”
“大家都是朋友，有何使不使唤的，这次你帮了我，下一次我定也会帮你。”燕语迟道，“我要入宫。”
“嗯？”陈辞没听明白，白皙俊美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困惑。
他这人虽长得好看，长身玉立，白衣如雪，十足的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扮相，但只有接触了他之后，才发觉这个人与读书人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是长了一张读书人的脸，却干尽了所有读书人没干过的事。
燕语迟舔了舔有些发苦的嘴唇，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一日没进半点粮食了，肚子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帮我避开燕洵的耳目。”燕语迟用冷静掩饰了方才的尴尬，接着道，“我要入宫。”
陈辞有些好奇，便问，“你打算就这么入宫？”
燕语迟闻言，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问便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了半个糖油饼。
“近日这些情况，我已尽数告知沈将军，若你还想活着见到他，就先好好顾着自己的身体。”陈辞道。
燕语迟接了过来，几口便吞进了肚子里。
“啧啧啧~”陈辞见她这幅吃香，忍不住揶揄一句，“你这样的女子，与京内那些大家闺秀没有半分关系，恐怕也就只有沈将军能镇得住你了。”
见她黑了脸，陈辞连忙笑道，“开玩笑开玩笑，别那么认真嘛！”
“走了！”燕语迟催促一句。
天亮以前，陈辞安全地将她送到了宫门口。
看守宫门的都是皇宫内的人，所以并没有为难她，内官带着她来到了陛下的御书房前，见御书房的灯还亮着，便知道段钰并没有休息。
内官率先打破了沉默，道，“陛下昨日担心着将军，连夜晚入睡都要差人打听您的消息，可回禀的人都说了一句相安无事。”
“陛下打听我做什么？”燕语迟好奇，难不成段钰已经有所察觉。
“此前扶苏大人入宫，许是给陛下说了什么，陛下脸色难看了一天，宫女太监们也跟着提心吊胆着。”内官答道。
一提到扶苏策，燕语迟便加快了脚步。
她停在了门口，道，“陛下，罪臣燕语迟求见。”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燕语迟打开门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侯在了一旁。
段钰一夜未眠，脸色难免有些疲倦，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放心，此事朕一定严查到底。”
“臣来，并非是指责大哥的罪过，而是想求陛下……”燕语迟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为情，便跪在了地上，接着道，“求陛下开恩，饶我大哥一命。”
段钰并没有想到，她连夜入宫竟然是来为燕洵求情的。
见他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燕语迟连忙解释道，“大哥中毒在身，恐怕时日不久了。”
见她哽咽一句，段钰立马站了起来，眸中划过一丝关切，“什么！燕大哥中毒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燕语迟摇了摇头，“具体臣也不知道，只是臣自回京以后，便觉得大哥性情大变，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朕听闻傅尚书家的姐姐也中了毒，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牵连？”段钰忽然想起了那日傅航偷偷来找自己，为沈相言求情。
便又道，“不如，召秋先生回京吧？”
燕语迟抬头，脸色申请复杂。阿秋乃沈相言身边人，若将他召回了京，留沈相言一人在那京城，这样的做法倒真是自私。
“这秋先生并无罪过，无非是受沈家牵连，这才流落到了那寸草不生之地，如今既然京中有变，召他入京还可将功抵罪，免去了他流放之罪。”段钰仔细说，但燕语迟却忍不住笑了一句。
她抬头看着他，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畏惧，“陛下这招，果然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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