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杂而热闹的环境，一切却都在梁康身上反衬出一种格格不入的相安。
水明月的视角中梁康是如此安静。
没有尴尬，看不到不适，更无关不安。
侧脸的线条挺拔而刚毅，也有沉稳，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那样不声不响的站在大堂居右区域，任凭他自横他自强。
梁康只是在观察；
对于另外空间所描述的魏忠贤五彪、十孩儿、四十孙之类的角色，梁康多半只是听说过称呼，但有顾怀安、管事提供的信息，梁康已然可以对号入座。
大堂宽敞，包括入座人员在内足足有二三十人，魏忠贤京城的‘狗’、‘彪’、“孩儿”、‘孙儿’之类的多半都已经到齐，梁康恰好可以逐个观察。
宴会和商谈出征之事无关，至少眼下是如此，因为大堂内还有姿色各异的女子，多半都是如随同进入的水明月一样属京城才伎。
“那就是梁康，我看也不过如此，就是运气稍好营救了殿下，哪有什么真才实学，殿下虽然聪慧但毕竟年幼，被哄哄骗骗”
声音虽不响亮，但刺耳，而且被梁康一字不漏的听闻到，梁康看了看，相貌倒是堂堂，显着的特征的下颚有痣，能在顾怀安提供的资料中找到此人。
方叔同，四十孙之类，锦衣卫千户。
看着视线内随着说话的气势和情绪波动被肌肉带起一抖一抖的黑痣，梁康想象了一下。
火统抵在脑袋“轰”，应该是可以炸开整个头部的！
大堂侧厅；
厚厚帘子遮挡了了内外，门帘被一名管事轻巧的挑出个缝隙，自内向外，落在灯光下的梁康被田尔耕和傅应星看的一清二楚。
“有一股惊心动魄在心底翻江倒海，还是伪装点狐狸笑意，这是寻常该有的表现，但梁康没有，宠辱不惊，看着还非常的和蔼，是个人物”傅应星开口。
田尔耕沉声：“千岁怎么会看走眼，还有顾怀安对梁康评价也中肯，十步一算，听听，多高的评价，顾怀安心胸狭窄也心狠手辣，却做事干净利索，能让顾怀安如出评价的人又能差到那里去，适可而止，你也算是对梁康有进一步的感官了解，在梁康没有表明态度前提下，尺度还是需要把握，梁康头上还有殿下，宫内已经有消息传出，长平公主也随着殿下同梁康交好，殿下、长平公主任何一人都不能开罪，何况是两人，内操军出入宫城，不要给人噱头。”
傅应星点头，人慢慢起身。
梁康的焦点则已经集中向一名只正视了自己一言便高傲抬起头来的男人。
魁梧健硕，梁康也能对的上号，陈冠达，四十孙之一，内操军佥事。
“喜欢仰视的人大都习惯审视内心的道德，你有狗屁的道德”梁康内心嘲讽。
喧哗声就在这个时候猛然炽烈起来。
田尔耕、傅应星一前一后从偏厅进入。
不绝于耳的招呼声，或而兴奋、或而狂热，更多是献媚。
傅应星快步上前：“始终在等待梁大人，怠慢之处，多多海涵”
接应朱照慈时两人在保定府外有过见面，梁康施礼：“承蒙傅大人抬爱邀约，梁康感激不尽”
傅应星上前时田尔耕远远站住，同傅应星客气，梁康上前：“田大人口碑载道，宵鱼垂化，应天府时便时常听闻顾大人提及，梁康仰慕，始终也因无缘幸见大人神威而遗憾，今日机缘巧合，算是了却了小人一桩心愿”
田尔耕大悦；
“梁大人青年才俊，又得到皇上赐姓，仕途不可限量，日后定同梁大人交往结识”
“一定，一定，聆听大人教诲，梁康三生有幸”梁康脸不红，心不跳，要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的回复着。
满堂宾客，梁康从四品的官职不高不低，但因为即将面临的出征和朱由检赏姓及其同朱照慈非同一般关系，梁康陪坐傅应星。
开宴，应天府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梁康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朱门酒肉，丰盛如炊金馔玉，奇珍如炮凤烹龙。近半是梁康不曾见识、听闻过。
忙里抽闲，梁康想到了如果菜肴调改后出现的明月楼，生意绝对会更上层楼，其次便想到了朱由检。
节俭成性的朱由检恐怕想象不到傅应星的一次夜宴会如此穷奢极侈。
席间傅应星介绍，等说及梁康擒拿奸贼细作，风陵渡虎口脱险，被誉为应天府第一才士，如今深的皇上恩宠时席位间开始有躁动出现。
察言观色，梁康心中有数，敢情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应天府参与围剿多奎的事宜，看来魏忠贤手下孩儿、孙儿之类的也并非铁板一块。
笑笑，既然这样，自内部瓦解也是良策办法。
内部瓦解，借刀杀人，不仅仅是陆仟、钟宴的刀，魏忠贤、田尔耕的刀都可以借，孩儿、孙儿、五彪、十虎之类的刀更可以借。
“来啊，伤害啊，反正有大把的时间”梁康这样想着。
酒酣耳热间，席间始终有歌舞助兴，同傅应星觥筹交错时有歌声传入；
…………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
梁康愣了楞，却见轻歌曼舞的恰好是水明月。
“好，轻解罗裳，这句妙！”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有调调，我喜欢”
喜欢审视内心道德的陈冠达拍掌叫好。
满堂哄堂大笑；
梁康已经些微的后悔没有带御赐火统；
一首千古传颂的诗词在这帮人口中却成了污言秽词。
看着身侧还是没有情绪的梁康，傅应星皱了皱眉头。
傅应星知道水明月唱词出自梁康之手，也是刻意安排了这一幕。
梁康也皱眉，因为自水明月的唱腔中梁康听到异样的情绪，那种竭斯底里想要反抗但又拼命压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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