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杏雨带着浣翠早早离开漱芳斋,找到西府来的赶车的,说是五小姐让她们去买纸笔,让他赶了马车拉着浣翠去笔墨铺子,买完了再回来接上五小姐一起回西府。
杏雨是玲珑身边的大丫鬟,由她来传话,赶车的阿四没有怀疑,但委实不高兴,张婆子只是让他接送五小姐,可没说还要带着她的丫鬟去买东西。原想报怨几句,杏雨笑着塞个封红给他:“阿四哥辛苦了,这是五小姐赏你买茶喝的,我这妹子很少出门,哪里都不熟悉,你带她多逛几家,免得买回来的物件不合五小姐心意。”
阿四接过封红眉开眼笑:“杏雨姑娘言重,替我谢过五小姐。这事交给我,保管让这位姑娘买到合适的。”
浣翠上了马车,杏雨看着她们出了东府,这才折回漱芳斋。白露正拉着玉竹在庑廊下聊天,杏雨进了书房,出来佯装训斥白露:“五小姐练字累了,这会儿睡着了,你小声点儿,别吵到五小姐。”
说完,转身进屋,白露冲着她的背影做个鬼脸,拉着玉竹到一丛木槿后面踢键子。
杏雨回到屋里,不到片刻,她又带了喜儿从屋里出来,快步出了漱芳斋,东转西转,来到东府侧门,喜儿对门子说:“我们是西府五小姐身边的,五小姐刚才让我们那边的马车去笔墨铺子了,还是不放心,打发我们也跟着看着点。”
杏雨和喜儿急匆匆的,方才的确有西府的马车从这里出去,那门子也没多问,还说:“两位姑娘可要快点了,那马车走了有一会子了。”
喜儿道声谢。拉着杏雨小跑着追出去,跑出巷子,又走了一小截路,便看到一驾黑漆马车停在路边,上面挂着两盏羊皮玻璃灯。
她们走过去,杏雨对那车把式说:“走吧。”
车把式十八、九岁,粗粗壮壮。穿着青布短衫。裤腿扎进来,露出脚上的青口布鞋,干净俐落。正是杏雨的兄长李升。
看到她们来了,李升连忙行礼:“五小姐,您放心吧,这马喂足了草料。半个时辰就能出城。”
假扮杏雨的就是玲珑,她和杏雨换了衣裳。和喜儿出来的是她,在书房里睡觉的当然是真正的杏雨。
李升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城,向着白家村而去。
还没到白家村时。玲珑便让马车停下来,她步行进了村子。喜儿和李升都很可靠,但她是来销赃的。这种事见不得光,除了石二。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找到那块大石头,把外面穿的衣裳脱下来藏在石头后面,露出里面的蓝布衫子,脸上抹了灶灰,黑漆漆的。
白员外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她来了,也不说话,转身便进了屋子。
玲珑跟进去,看一眼那几只大瓮,又看看喂猫用的盆子,不客气地找了个看上去最舒服的马扎坐下。
已经不是头回打交道,白员外看她的神情少了几分势利,但还是死气沉沉,和他那副小孩子的形像完全不符。
“有阵子没来了,还以为你吃上官司了。”他懒洋洋地说道。
玲珑冷笑:“收赃的整日盼着行家们吃官司,你可真行。”
白员外知道这小孩牙尖嘴利,便打个哈哈,问道:“这次有何好东西?”
玲珑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那柄折扇,又拿出一枚玉珏。
白员外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这才伸出四个指头:“四千两。”
玲珑叹口气:“你说你每次都这样压价,有意思吗?我这东西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白员外嘿嘿直笑,把那柄太宗的折肩打开又合上:“你小哥背后有个大靠山,连这玩意儿都能搞得到,想来也不在乎这些小玩意,就别为个千儿八百的斤斤计较了。”
玲珑对大武朝的事还不太了解,她只知道太宗皇帝的墨宝流传在外的有很多,却并不知道,只有他老人家赐给皇亲的才会加盖“秋山老人”私章。这些皇亲们大多还没有穷到要出卖祖宗物件儿的地步,但凡有一两件这样的藏物出现,都是弥足珍贵,价值堪比前朝大家。
玲珑虽然并不了解,可也猜到从皇庄里偷出来的扇子应是和外面的有些不同,又见白员外看扇子时眼中流出的惊喜,心里便已有数。
“六千五百两,你答应了就成交,不答应我就自己去找主顾,想用太宗墨宝充门面的人想来也不会少。”
前世玲珑很小就出来做生意,这里面的门道也清楚。除了有专门的收赃人,书画斋、笔墨铺子、珠宝行,也会兼收古物字画,有时出的价钱还要高于专业的收赃人,甚至有时候还能和买家当面讨价还价,中间人只收提成。但找收赃人无疑是其中最省心也最保险的。
虽然不是头回打交道,可白员外压根儿也不相信这些物件都是玲珑偷来的,他一直认为玲珑背后还有人,只是不方面亲自出面,这才打发小厮或晚辈来找他兜售。
白员外是聪明人,这里面的道道更是清楚。
这两样物件儿最终以六千两成交,银票是京城最大的银号金宝钱庄出具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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