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娘心里嗤了声，这滑不溜丢的倒是个人物，立刻将她从名单中去除。她要娶的是听话懂事好拿捏的儿媳，可不会油滑狡诈的。
“四丫头，长辈问你话，怎么能支支吾吾不正面回答？你这个样子真是毫无尊卑礼教！”
史秸笑道：“原来姨妈知道我行四呀！我还以为你认错人了，一直大侄女大侄女地叫。再有，我正经长辈一向赞扬我贤良淑德，是闺阁女子的典范，怎么到了你，一上门就指着我鼻子骂呢？好大的罪名！这我可不答应！要不等我娘醒了，她当面和你分说分说？”
华老娘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笑了，“我就是话赶话说错了，四侄女别介意！我冷眼旁观下来，知道是你在管账。旁的不说，百芳园这回入账多少，这你总知道吧。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把那些花朵卖掉！说个数有什么，姨妈又不会分你的钱。”
史家女儿不是跟着亲妈就是抱团混，好不容易有个丫头落单，不拉住打听清楚，以后就很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有数啊。”
华老娘心中一紧，“多少？！！”
史秸眼儿弯弯，“不告诉你！”
华老娘一口气差点没下来。
史秸笑嘻嘻地道：“有数是有数，却不能告诉你。商业机密，怎么能到处乱说呢。要是被我爹娘知道了，罚我怎么办？”
华老娘提着气，哄着道：“不会，到时姨妈帮你说话！你爹娘不会打你的！来，好侄女，是多少钱，快告诉我。说了姨妈拿钱买糖给你吃呀！”
史秸伸出手，笑道：“先给钱！给了钱我就说！”
华老娘乜斜着昏黄的老眼，“你不说我也知道，四千三百九十九两银子，是吧。大家都传遍了，还机密呢，就知道和姨妈我打马虎眼！”
史秸收回手，“姨妈都打听清楚了，还问。”
“传言是传言，我就想知道具体数儿，姨侄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好说呀。你说了是多少，那就是多少呀！”
说了当没说！
华老娘心中冷笑，拉着史秸的手亲亲热热地道，“好侄女，如今你们家百芳园可谓是金山银山了！有没有账本子，给姨妈瞧瞧。你们小孩子家不经事，不知百姓经济，你娘也天真，居然叫小孩子当家。我做姐姐的少不得多操操心，为你家料理料理，看看有什么差错，也好帮忙出个主意。”
史秸更加亲亲热热地道，“姨妈有所不知，我们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识得怎么做账本子。都是想着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账本子这种东西。”
这是油盐不进了。
华老娘似笑非笑，“四姑娘年纪小小，真是好牙尖嘴利。姑娘家还是贞静些，名声不好，那天下的好婆婆，可不喜欢。留成个老姑娘，挣钱再厉害这辈子也完蛋。”
史秸笑眯眯地道：“这话很是，谁要说我名声，我还真能让人完蛋！横着进来，竖着出去，也是容易！要不要现在就试试我手段？”
华老娘一震，深深地看向史秸。
史秸一点不让，明亮黑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和华老娘对视。
以为是个不经事的毛丫头，却是一头张牙舞爪的疯狗。
华老娘哈了一声，转开视线，“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百芳园看看啊。你这里事多，我就不打扰啦，别处逛逛去。”
史秸抓着华老娘不放，笑道：“姨妈哪里去？娘和姐妹们都睡着了，您走动起来可别吵醒了人。要不等等，我待会要去街上买东西，顺便捎带你去逛逛呀。”
“我跟你有什么好逛的！我要和你母亲讲话，商讨你们姐妹的终身大事呢，可没空陪你。”
以为说到婚姻终身她就要害羞，不好意思下，只得放手吗？
史秸道：“姨妈怕什么，我小姑娘还能吃了你呀！好不容易回一趟隆县，你怎么就不想出门走走，光在我家打转儿？我家没有好东西，不值得你老人家探藏宝洞似的看呢！”
华老娘冷哼一声，暗道老娘还怕了你不成，“行啊，这可是你非要留我的！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要是逛得不舒服，明天我可就不走了！”
好整以暇地坐下，悠然地抓了把瓜子儿吃。
史秸笑道，“包您满意，一定会让你有个毕生难忘的游程。”
坐了不大一会儿。
毛长回来了。
当着面的连暗中勾连都来不及，史秸看了毛长递进来的字条，然后大大方方地将现写的纸张递给薄荷，“交给毛侍卫！跟他说，要照着单子一样一样地慢慢来！”
薄荷心领神会，“好的，姑娘。”
华老娘瞪着昏黄的老眼，视线都快粘在那纸上了。
史秸就将那白纸黑字往华老娘脸上一送，“姨妈，你来审审，看我写得对不对。”
华老娘收回目光，讥刺道：“大侄女真会哄人，方才还说不识字，现又会了。嘴上没一句实话，以后婆婆家不会喜欢你的。”
史秸道：“我又不是卖出去的童养媳，事事都要以夫家喜好为准呀。哎呀，对不起呀姨妈，我没有指桑骂槐说你的意思，‘我就是话赶话说错了，姨妈别介意！’啊！”
华娘气得脸发绀，冷笑道：“不介意，不介意，我一定将你这话原封不动地说与你娘听呢！看她教出来的好女儿！”
史秸展颜一笑，“多谢夸奖，愧不敢当！”
薄荷就拿着那纸，递给守在外头的毛长看。
毛长挑挑眉，“行，请四姑娘再绊着她两刻钟，然后直接来东巷尽头柳家看好戏。”
华表哥一会儿工夫就赢了十两银子，简直是心花怒放，“再来一局！”
毛短道：“不来啦！没钱啦！”
“不可能！你在这家当差，怎么可能身上才十两银子。输不起直说，扯那慌做甚。”
毛短勾着华表哥的脖子，“实不相瞒，我的钱都给了柳家的娘子了。那娘子生得貌美，有一手精妙绝活，只要肚皮挨上就能化出水儿来，真真的妙人！去了一次想二次，去了二次有无数次，上了瘾，银子叫她全搜刮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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