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面包车极速向飞机场开去。
安然昨晚彻夜未眠,想着第一次相识岳广寒场景,想到习惯她慢慢进入自己的生活中。
点点滴滴的相处时光,宛如水流进大海中,遽然间掀开滔天巨浪。
推开车门,飞快向候机室跑去。
人群涌动的潮汐间,安然一眼就看到怀抱着女儿的岳广寒,此刻她正被父母和舅舅围着。
安然来时预演过无数的话,可临到这一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仿佛脑海被放空一样,推开人群,就这么静静站在岳广寒面前。
“寒寒,安然来接你”
马素梅看到安然过来,眼神闪过一丝喜色,转身对岳广寒,道“回去和安然把结婚证领了,好好过日子”
“妈,能不能别再说了”
“人这辈子错一次可以叫年少无知,千万别在同一个地方错,以前固执了不该执着的东西,现在却要固执错过不能放开的人,你今年已经三十岁,不再是小女孩,道理你都懂,可做出来事偏叫人寒心,有些老生常谈的话,说多了我们也烦,可你从来没听进去”
“把机票退了,和安然回去”
老岳没有像马素梅一样苦口婆心的劝解,直接道。
这一点上面看出,老两口确确实实想把安然当成女婿。
“跟我回去吧!”
安然盯着岳广寒灿若繁星的眸子,道“萧萧喜欢东北长粒香大米,煮前在清水里浸泡半个小时,这样她能吃小半碗,喜欢喝下蛋老母鸡熬出来的鸡汤,不喜欢胡萝卜,但胡萝卜切成丝和青椒用大火炒,能吃小半碟,而你喜欢蛋挞里放一点蜂蜜,更喜欢当季小枣晒干切片加两块冰糖泡茶喝,这些我都记得”
老岳夫妇一瞬间泪崩。
捂住嘴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岳广寒舅舅老马,厚厚嘴唇颤抖几下,五味杂陈。
“我们吃不起半斤重的阳澄湖不闸蟹,但可以买几只三两重的,我们用不起赫莲娜的化妆品,但可以买雅诗兰黛,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向着你想要努力”安然慢慢说道。
岳广寒眼泪婆娑。
伸手搂着安然的腰,喃喃道“你真的很好”
“对不起”
幽兰般的香味,丝丝缕缕传入他的鼻息,这是安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她,可安然升不起一丝喜悦,一句“你真的很好”让他心微凉如寒秋腊月。
退后一步,安然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熟悉面容,自嘲道“我知道我很好,但这不是你伤害我的理由,宁愿听到你撕心裂肺的辱骂,甚至扇我几个巴掌唾骂我是人渣,也不想听到让人欲哭无泪的话”
这世上的拒绝有成千上万种,唯独“你真的很好”最伤人。
“离开我,也许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萧萧和安叔叔再见”
岳广寒看着安然,认真道,然后一手抱着萧萧,一手提着行李,消失在候机室。
走的决然,走的从容。
……
回去的路上,安然一言不发坐在副驾驶上。
他不怨岳广寒,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叶影出现在他面前,愿意和他守着植物店,也许他也会做出和岳广寒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遇到一个及时改正,及时回头的机会而已。
所以除遗憾和不舍外,安然并没有恨。
女人对待感情方式和男人不同,她们愿意相信爱情,也愿意给伤害过她们的人重新来过的机会,而男人只相信对他们好的女人。
很多事情没有对错,没法计较得失。
“别放在心上,走了是她的损失,你学历高,人长得也不错,要是不介意,福田小区有好几家想招上门女婿,有一个长得真不错,细皮嫩肉的,我看着都馋,考虑一下,要不将植物店关门,去别人家混饭吃”胡蛮见安然并不意动,连续接着道“何况你脸皮这么厚,还怕找不到女朋友”
胡蛮安慰人方式倒是清新脱俗。
就是意思有点怪异。
“谢了”
到了家里,安然对胡蛮道了声谢。
早上有人要他去送两趟货,胡蛮没同意,估计担心安然回心转意突然要去机场,一直没走,在植物店陪着他。
从包里掏钥匙,安然顿时看到一封厚厚的信封。
好奇抽出一看,里面一张张钞票,上面一张白纸条上写道“安然这是给你的饭钱,谢谢这段时间的辛苦”
遽然间,安然心脏一直抽搐。
男人的自尊被撕成碎片,被人狠狠践踏,蹂躏。
所有关心,爱护,不辞辛苦的做饭,带孩子,在岳广寒眼中,他是保姆厨师,这些钱是薪水,就像是超市商品一样,被标上价格码。
一瞬间安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岳广寒选择离开,他无话可说。
可既然选择走,就走的干净一点,偏偏还要在他胸口扎上一刀。
三千块。
就像超市即将过期的商品,疯狂打折促销,就是一个字“贱”。
到了晚上安然收到岳广寒的信息,上面写着“我到了,安然”。
不知道为什么安然居然能从几个简单字里行间中,感受到喜悦和幸福,也许现在机场接她的,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按下屏幕上的删除键,然后关于她一切信息烟消云散。
他只是小人物,站不到最高点,看人性的美好,但也不是站在地下水沟,只能看到人性狭隘。
如果不是岳广寒临走时给的钱,他会由衷祝愿她幸福,此刻或许调侃一句“对你不好就回来,我等你回心转意”之类,让人浮想联翩有些恶趣味的话。
毕竟岳广寒只是在a和b这道选择题上,选择了她眼中的正确答案a,这并没有做错。
而错就错在悄悄留给安然的钱。
钱,将两人的关系拉锯到最远距离。
远的让安然连作为朋友相处,都觉得自以为是,选择题上的b,也让他觉得是傻逼的b。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想伴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信便可不相忆,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离开,就彻底消失,挺好。
从明天开始睡一个好觉,忘记所有的烦恼。
从今天开始遗忘岳广寒,就当她从没出现过。
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期望和谁相遇。
养花,养草,呼吸新鲜空气,做一个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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