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散修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是比在两界城，是要好上不知多少倍的。至少，自己用命拼来的修炼物资，不用交出大半出去，可以全部用来自己修炼。
这些年来，他也参加过这片大陆对抗兽潮和魔族的战争，这一身修为，更是在战斗中拼出来的。
他想到了自己在凡人界的家，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孙儿，如果有一天他们也来到了星华大陆，难道也要如同自己那般，如同两界城所有的武者那般，被修真者蹉跎吗？
那个结果，他不愿意看到，可是他在这片大陆的根基太浅。他有时候会算算时间，两个孙儿天资不差，说不定不久之后就要到了，他们真的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好好生存下去吗？
他想起了那个收留自己的老酒头，若非杜若赠他一瓶延寿丹，他又怎么会收留自己？他是个贪婪的人，同样，也是个可怜的人。
他记得那个老酒头曾说：“这瓶丹药我就不吃了，等哪日我的后代来了，便将这个送给他们。若是生命走到尽头，还是等不到他们，我就先吃一颗，再等等。小辈呀，你可知，人生最绝望的就是等待着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希望，若是早知晓跨过那道结界后会变成这样，我宁愿不来。可是，我们来了，就出不去了，除非有一天，我们能变成那些有本事的修真者，那样，我们也就自由了。”
公孙扬从来不是一个畏惧艰难的人，他本来就是过惯苦日子的，他不愿意变成下一个老酒头，所以，他拼出来了。
如今，来到白云城，见到当年贵人，他亦是百感交集。
杜若伸手一拂，公孙扬就感觉到一道柔和的力量将自己给托起。
“公孙扬，能支撑你走到这一步的，是你自己的意志，我和玄湛真君给你提供的，不过是外力。你既然能来到我这儿，想必定是经过了中域，可有见到玄湛真君？”
公孙扬苦笑一声：“曾去中域明家，只是玄湛真君在外历练，未曾有缘见到。”
见他神色，杜若心里微微叹息，纳兰平和万俟音心中也是难受，他们自是知道，明湛不在，一个筑基期的散修去了明家，会面临什么。
自古以来，狗眼看人低从来都是因为力量的不平等，人若看不起一只蚂蚁，会有人说是这个人的错吗？
想比起公孙扬，他们两个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
杜若站起身，笑道：“当年，我曾说过，若你能走出两天界，便用传音符箓联系我，可是你一直未曾联系我，那符箓是我所画，我自然知道它未曾有损，便以为你还在两界城。”
公孙扬从身上摸出一道传音符箓，杜若看见，那传音符被放在一个布袋里面，依旧好好的，她疑惑的看向公孙扬，既然如此，那些艰难的时候，为什么不传音呢？
公孙扬对着杜若又是一拜，“前辈好意，晚辈心中感激，但是能自己走出来，又何必叨扰前辈清修。”
杜若挑了挑眉头，又重新坐下，“那你今日为何而来？”
公孙扬当即跪下，拜道：“愿归于前辈座下，做一名普通的弟子。”
杜若摇头，“可是本君不收徒了。”这一句话，杜若用上了元婴真君的自称，结婴这些年来，对待故人，杜若从未用过本君二字。
公孙扬苦笑，“那前辈阁中可差一位店小二？”
纳兰平和万俟音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杜若反问：“你靠着自己的力量能闯到今天，为何不继续闯下去呢？安于一隅，本君却为你觉得可惜。”
公孙扬心中一震，他曾经是凡人界的一方大能，曾经傲视群雄，曾经凭着自己的双手建立起了一个家族，如今却心生了退意，想要寻求庇护，这还是曾经的他吗？若是两个孙儿见到如今的他，也会觉得陌生吧。
他一时怔怔，说不出话来。
杜若叹息了一声，“公孙扬，当初在两天界结界外见到你，即便你和本君之间的修为差距很大，可是你对本君的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的，那时的你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这些年，你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两天界，闯过修道路上的无数关卡，始终没有用上本君给你的那道传音符箓，区区二十多年，你凭着自己的力量修炼到了筑基期，刚刚你进入昆仑阁中时，一身斗志依旧还在。可一念之间，就能是云泥之别，你可注意到，跪在地上的你，和之前进入昆仑阁的你，有何不同？”
公孙扬心中大震，抬头望去，那位只用了二十多年便修炼到元婴境界的女修正蹙眉望着他，他看不透她的目光，却觉得，在那目光之下，自己很惭愧。
一刹那间，消了执念，一刹那间，找回了本尊，他再次拜道：“多谢真君指点。”
杜若微微一笑：“我近日要出趟远门，小二和小三会跟着我一道，昆仑阁只剩下我两个徒弟，怕是照应不过来。恰好我也想雇个修士，公孙扬，可愿来我这小店做个店小二？”她的自称又变成了我，万俟音和纳兰平心底一松，听自家师父这语气，看来是要帮公孙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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