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周叔的声音传过来：“已经递过去了，少爷。
法院说只要孩子的问题双方达成了一致，您可以不出庭，有两年以上的分居时间，就可以判定离婚。”
傅宸声音清冷：“把协议书拿回来，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言外之意，离婚的事他得再考虑。
那边显然是愣了一会，随即应声：“好的，少爷。”
傅宸挂断了电话，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敲击着沙发边缘。
他声音低沉，略微思索地重复着刚刚听到的那句话：“两年以上的分居时间。”
也不过是极短暂的思索，门外即传来了敲门声。
傅星云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爹地，我能进来吗？”
傅宸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往后扬靠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般一靠，他睡袍下的长腿更显得逆天修长引眼。
他应着：“嗯。”
门顷刻被推开了一道口子，小家伙脚步很轻地钻了进来。
俄而，两只大眼睛飞快地往床上扫了一下，显然是一愣，再仔细地扫了一眼。
小脸顷刻皱起，快步走向傅宸，声音含着有些奶凶的质问：“爹地，妈咪呢？”
“走了。”傅宸眸光深邃，盯着眼前这个小孩。
一个才五岁的孩子，他这些鬼点子也不知道是学了谁。
傅星云顷刻极不满地扬高了声音：“爹地耍赖，说好了，我把妈咪分你半晚，你还要把她还给我的！”
傅宸顺手将小孩捞进怀里，低沉哄着：“妈咪有事情要去办。”
傅星云从他怀里蹭出来，赌气坐到了沙发上，嘟哝着：“才不是，妈咪不喜欢我。
乔茵阿姨和文彦叔叔生了小妹妹就不来看我了，妈咪肯定也是只喜欢小妹妹，她才不会要我了。”
傅宸微微有些头疼，这小孩，怎么这逻辑总这么奇特。
“爹地答应你，过几天还带你妈咪来看你。”
门突然被推开，男人含笑的声音传进来：“谁说不来看你了？”
傅星云前一刻还皱巴着一张脸，看向大步走进来的人，面色顷刻浮现惊喜，立即跑下沙发扑了过去。
江文彦俯身将小孩抱起，看向傅宸：“什么妈咪？找到那女人了？”
佣人端了茶进来，傅宸示意江文彦坐，并未回应。
傅星云目光很快落在了江文彦提着的一个礼盒上，乘着江文彦说话的功夫，偷偷拿了过去拆开，顷刻惊呼：“玩具枪，好酷！”
傅宸视线扫过江文彦，俄而开口：“拿出去玩，爹地跟文彦叔叔聊几句。”
傅星云拿了新玩具，自是高兴地抱着东西出了房门。
江文彦自然知道他想聊什么，端起茶喝了一口，掩住了那一时的些微不安。
这五年来，关于言慕，一开始是骗傅宸，那只是傅氏一个普通员工，
后来开始瞒不住了，才改口说她和他之间是一场交易婚姻。
而现在这换了个方式的欺瞒，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傅宸直接开口：“江医生，那女人，到底跟我什么关系？”
江文彦放下茶杯，神色只有平淡：“周叔没跟你说？
当初她家里破产，资不抵债，嫁给你就是为了还清债务，生下孩子后就离开了。”
“南城首富靳氏，何来的破产一说？”
江文彦微愣了一下，这话，是知道言慕是靳衡的妹妹了。
“她与靳家相认，还是这几年的事，五年前跟你交易时，还并不知道自己是靳衡的妹妹。”
傅宸侧目，灼灼目光投向了江文彦：“她是为了还债，我又为什么要娶她呢？
为什么当初没有离婚，隔了整整五年才提出来？”
他这般连番发问，显然是生了很大的疑心，素来最没有情绪起伏的一个人，如今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江文彦状似随意地含笑回应：“傅大少爷的这些私事，我一个局外人，哪里会那样清楚？”
傅宸眉心微蹙了一下，一时没再说话。
江文彦目带思索：“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
“我昨天见到她了。”傅宸显然是有些心烦。
江文彦眼底掩住了一抹情绪，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失忆不是记忆消失，而是记忆封存，一旦接触到相关的人与事，潜意识就总容易产生反应。
虽然记忆恢复最好的方式是顺其自然，但整整五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想起来。
那么要记起来，几乎就剩下一种办法，就是接受心理治疗才恢复记忆。
而心理治疗存在的最糟糕风险，就是可能让选择性失忆甚至转化成完全失忆，即对过去这些年熟识的人和事全部忘掉。
那样的结果，就基本等同于将一个人，直接丢到了另外一个星球，周遭万物都是陌生。
随之而来的彻底空洞和茫然，会导致一个人发生怎样的变化，很难以想象。
自然，谁都不会希望他去冒这样的风险，去接受这样的一次心理治疗，仅仅是为了记起一个人。
实在不行，就是将有关于言慕的一切都告诉他，让他自己选择接不接受，也好过逼迫记忆去恢复。
傅宸看向身边人的沉默不语，声音里含着些克制的不悦，再次开口。
“回国后见她第一眼，我就感觉，我跟她的婚姻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江文彦索性直言：“那你认为真相会是怎样的呢？
比如你知道了曾经很爱这个女人，和她有过很刻骨铭心的感情和过往，你又会作何选择？”
傅宸眉心愈发打了结，潜意识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猜测过的。
这也是他今天会这样近乎逼问江文彦的原因，他想知道五年前他和这个女人的真相，但如果他跟她真的……
傅宸视线侧向窗外，良久，低哑回应：“说实话，我不知道。”
他现在已经不记得和那个女人的过往了，如果他们之前真的深爱过，他也不知道，如今要怎样去跟她相处。
继续爱吗？
可他已经不记得她了，更对她没有感情了。
如今的她于他而言，几近于大马路上随便遇上的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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