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的队伍冲进城门，直奔皇城。
宣德门外，顾曦下了马，直冲进去，走到一半，一个小内侍脚步急促，迎面而来，离得还有七八步，小内侍就扬声传旨：
“陛下口谕：曦哥儿到垂福宫觐见。”
顾曦顿步，欠身应了是，越过小内侍，继续急步往前。
垂福殿东厢，皇上半躺半坐在南窗下的榻上，看到顾曦进来，直起上身，“你受了伤？伤得怎么样？快过来让朕看看！”
“是。”顾曦规规矩矩磕头见了礼，靠近榻前，曲膝半跪，“在江都城伤得重，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恢复，以至于在北洞县遭遇伏击时，再次受伤，让皇上担忧了。”
皇上伸手拉起顾曦的长衫领口。
层层包扎的后背，雪白的细棉纱布上，有一长条血渍渗出来。
皇上轻轻放下长衫，看着顾曦问道：
“江都城是怎么回事？是南梁人？”
“臣觉得不全是南梁人，臣已经在查了。”顾曦垂眼道。
“在北洞县，有重弓手？”皇上紧皱着眉。
“是，不只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这件事，请皇上彻查。”
顾曦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脸色凝重阴沉，“嗯，这是大事。
你先回去，好好歇一歇，把江都城和北洞县的事，细细写份折子递上来，密折吧，事涉南梁谍报，不宜声张。”
“是。”顾曦应了，站起，退到殿门口，转身出去。
皇上看着顾曦的背影，脸色更加阴沉。
……………………
顾曦从禁中出来，沿着东西大街，径直进了挨着晨晖门的明安宫。
明安宫是皇长子顾谨的居处。
顾曦紧几步上了台阶，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顾谨。
顾谨看到他，先松了口气，露出笑容，“你回来了，瘦了很多。”
“嗯，大难不死，回来了！大哥气色不好。”
顾曦几步冲到顾谨身边，仔细看了看顾谨，转过去，推着顾谨往里进去。
“这些天都没睡好，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
顾谨语调缓而沉。
“我回来了。”顿了顿，顾曦声音落低：“在江都城，我中了毒，功力全失。”
顾谨脸色变了，一脸震惊的看向顾曦。
顾曦迎着他的目光，紧紧抿着嘴唇，点了下头。
他自小修炼的文氏功法，在大成之前，有几味药是碰不得的，吃了就会功力全失，力气全无，快了半个月，慢了，要一个多月，才能慢慢恢复功力。
文氏功法的这个弱点，极少人知，知道的那几个人，都是他的至亲。
“过了江，在江宁城靠岸时，江宁城正在严查护送我过江的那几个江湖人，说她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只要看到，就格杀勿论。”
顾曦接着道。
顾谨往后靠到椅背上，没说话。
江宁城守将邵明仁，是永平侯府门下出身。
“到北洞县前一天，船在随家集码头采买补给，我到船头站了一会儿，应该是那时候被人看到，一路尾随，当天夜里就动了手。”
顾曦接着道。
“从江宁城过来的每一个码头上，应该都有人盯着。这一路上，你只在随家集码头出来过？”
顾谨蹙眉问道。
“嗯。”
顾曦嗯了一声，将顾谨推到殿内榻前，弯腰抱起顾谨，放到榻上。
顾谨看着顾曦：“皇上想过要拆分睿亲王府，和我说过，和你也提过一回吧？”
“嗯。”顾睎垂下眼皮。
“皇上有皇上的考量，你身兼文家和睿亲王府，过于位高权重，他又觉得你性子暴烈，怕万一有什么不可收拾之事，倒是害了你。”
“大哥的意思呢？”顾曦看向顾谨。
“我不是很赞成。”
顾谨迎着顾曦的目光。
“皇上的拆分，是打算把睿亲王府降为两个世袭郡王府。
另一个世袭郡王交到你那两个弟弟手里，就等于交到沈氏手里。
老二性子软糯，过于重情，他和永平侯府，以及沈氏，极其亲近，毕竟是他的外家。
永宁侯府和沈氏野心勃勃，却不够聪明，他们若是权势过重，才是真正的祸患。
你性子是烈了些，却明智明白。
我觉得性子烈没什么，愚蠢才是最可怕的。”
“已经没有文氏了。”顾曦叹了口气。
“你在，文氏就在。南梁有武家军，北齐就不能没有文氏，以后，要从你的子嗣中，挑一个承继文氏。
这是先皇当初答应过文家的。”
顾谨轻轻拍了拍顾曦，转了话题：
“你在江都城的意外，和南梁有关吗？”
“我觉得没有，就算有，也是南梁被人利用。”
顾曦的话顿住，脸上露出丝丝愧色。
“到江都城隔天，我去见谍报副使，他拿了份江都城防图给我，说是刚刚拿到的，我过于高兴了，光顾着看那份图，失了警惕，喝了他递给我的一碗擂茶，喝了两口，觉出不对时，已经晚了。
我拼着最后的力气，杀了副使，也被他伤了腹部和大腿，挣扎出来时，留在外面接应的人不见了，城里缇骑四出，说是有人闯进帅府偷了城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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