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熊见他一脸笃定，疑惑道:“您既然已经猜到，是不是还准备多拖他们一些时日？”
“傻小子，两国谈判不是酒桌问事，岂能一蹴而就？”张克戬开口道:“如今河东百姓受难颇深，有了这数万牛羊可以让大家更快你恢复元气，而你父亲明知不肯给马还故意开口提，不过是想让他们更加舍得别的东西罢了。”
这次连花荣都有些好奇了，连忙问:“敢问相公，您故意提出这战马，是想最后问契丹人要什么？”
张叔夜缓缓的道:“人！”
“什么人？”张仲熊与花荣异口同声的问道。
张叔夜笑了笑，没有说话。
旁边的张克戬替他回答道:“中原受尽北方欺压，归其原因是南人少马，而你父亲真正要的，正是那善于训马的牧民！”
“相公果然高明。”花荣赞道:“中原大地虽然没有北方草原辽阔，可真要好好寻找建立怎么可能建不起几个好的牧场来。有了这些善于羊马的牧民，咱们以后便能有自己的马场了……”
“父亲，您觉得他们会给吗？”张仲熊问道:“对于他契丹人来说，这可能比直接给一万匹马的威胁还要大呀。”
“会给的。”张叔夜正色道:“建立马场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可一万匹北地良马却能即插即用。而这两个选择，契丹人只会选择危害可能出现在未来，而不是眼前……因为他们有更大的牧场，更多的牧民，契丹人肯定会相信自己能够在中原北上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
终于，在半个月的推推搡搡之后，一直占据主导地位的张叔夜再一次踏进了朔州大将军府的大门。而堂上除了以前见过的萧斡里剌与琼妖纳延等一众契丹文武，还有一个眉目与耶律宗云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
契丹另一位王子，耶律宗电！
该谈的事情都已经谈完，可是萧斡里剌却还有一件心事未曾提及。因为眼前的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背后是柴进在受意，可毕竟出面的是张叔夜，站起来要补偿的是杜壆，而那位大周皇帝的国书，却只有曾经替换俘虏的那一份。
这东西虽然看似无用，但其实却远比没有要强上千倍万倍。因为杜壆虽然退了，可琼妖纳延的朔州军马上就得分兵去往蔚州，如果没有这份彻底休战的国书，柴进完全可以随时再派兵杀回来。
可是如果有了它，哪怕柴进想要再动歪脑筋也必须想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不然便是师出无名，无故开启战端的刽子手……
“枢密大人，您要的国书在下这里可给不了。”
待听完萧斡里剌开门见山的意思，张叔夜倒也理解不已。只不过他自己却明白，以河东现在无法提供大军后勤保障的现状，哪怕柴进要夺回燕云，也绝对不会从雁门关北上。所以，签订这份国书，不管是对柴进还是耶律大石，都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大家在保持现状，不再闹出纠葛来之前，能够有个彼此平稳发展的时间！
张叔夜忽然看了看那位耶律王子，打趣道:“如果您着急，可以派人随我等一起回去，我朝陛下最是仁厚，一定不会为难契丹使臣的。”
……
多日之后，灰河南岸的周军大营。
操劳近半年之久的张叔夜、张克戬、张伯奋、花荣四人同时出现在了杜壆的中军大帐。看着远处不停往南驱赶的牛羊，还有在军营傻傻观望的几个契丹使节，所有人皆是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这场仗虽然到最后没有打起来，可不管是为使的张叔夜几人，还是领军在外的杜壆都觉得倍感煎熬。
必打之仗哪怕流血流汗至少干干脆脆，可这不能打却又随时会打的仗却最是磨人。看似风平浪静，可谁又真的敢放松片刻？
“张老相公，您是准备在沂州修养些日子，还是？”
张叔夜闻言摇头道:“怕是不能在此久待了，契丹有使臣同来，而我等也该回去复命才是。”
杜壆点头道:“那好，在下送诸位出沂州。”
只见他回身唤道:“栾廷玉、滕戣、山士奇领兵在后，待所有物事尽皆过河便可退兵。”
等三位将领接了令，又看向另一旁的两人道:“杨志、危招德领一百骑兵，护送诸位使臣回京！”
此话一出，那些聪慧点的将领，包括张叔夜等人都是会心一笑，只有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危招德被一旁的杨志拉了一把，才急急上前领了命。
危招德这粗鲁汉子比李逵强一点，可也真的只是强一点而已。但是杨志却明白，杜壆这是让他们进京，去向柴进当面请罪。毕竟河东之事皆因自己二人而起，现在事情有了结果，但是官职却早被撸得一个干干净净。如果不到皇帝面前早点让他老人家出点气，万一一直把自己谅在一边，难道真当一辈子小卒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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