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的腰身突然被李嗣源由身后紧紧揽住，迅速旋转了个半弧，后背就紧紧贴在了土墙上。
脸颊几乎贴在李嗣源的胸口上，王蓁清晰细感觉到细密丝滑的衣料挨着脸颊一片冰凉，鼻息间还有熟悉的淡淡的青檀香。
“是有人放的暗器，看不见对方有多少人，将军赶快回车里吧！”门外传进来秋沁紧张的声音。
秋沁话落，又停了片刻，李嗣源突然收紧手臂，带着王蓁的身子一并旋身出了房门。
身子被转过来的一瞬，王蓁的眼睛被桌上的油灯晃了一下，她看见那个老公公仍坐在床上，只是额头正中多了个黑色的箭头。
但是此刻不容她做多想法，王蓁觉得自己的双脚几乎没挨地就被丢进车里，丢的力道有点大，后背撞在车壁上，疼的王蓁直呲牙。等李嗣源进来后，车辕上的秋沁迅速驱赶着四匹马儿开始狂奔。
车身剧烈颠簸，将王蓁甩地猛然向前栽去，幸而被身后的李嗣源揪住外袍才没跌出车外，可跟着又一个趔趄，王蓁就径直栽进了李嗣源的胸膛里。
紧紧地拽着李嗣源的大氅，王蓁终于勉强稳住了身子，虽然眼前这个姿势很别扭，可她却只能死死攀住他的身子不敢撒手。
王蓁心里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不敢抬眼看李嗣源，却觉着脖子里突然一凉，再低头，却见他将那块玉珏戴回了她的脖子上。
王蓁抬起头，看见李嗣源专注的眸光注视着车子的后窗。
车角晃动的马灯忽明忽暗，勾勒出他如远山曲水般的侧颜，尽管后面隐约传来急促追赶的马蹄声，可他的脸依旧平静无澜，让王蓁剧烈跳动的一颗心也随之渐渐平复下来。
腾出一只手，握住那块挂在自己胸口的玉，王蓁将它小心塞进领子里，玉贴着她的胸口的肌肤晕开一片冰凉，王蓁却有种好像物归原位的踏实感。
后面的马蹄声渐渐逼近，秋沁回头看了一眼，见最前面的一匹马已经远远甩开其他几匹马快要追上来，死死咬着唇，秋沁狠道：“看来小爷不给你点教训，你不晓得马王爷长的是三只眼！”
说话时，秋沁突然在车辕上直起了身子，抽出缠在腰间的一根长长的软皮马鞭，在空中高高一甩，鞭稍不偏不倚正打在头马的前额上。
拉车的头马是一匹身材雄伟高大的公马，突然受惊，撒开四蹄疯了一样向前窜出去。车子骤然加速，车里的王蓁一头撞在李嗣源胸前，撞的鼻子酸疼，眼里瞬间就凝出两包泪。
李嗣源低头看了眼王蓁，见她眼睛湿湿的，只以为是给吓哭的，低声安抚道：“抓稳就没事了，秋沁驾的车，这些人追不上。”
王蓁依然死死扯住李嗣源的衣襟，她已经能清楚听见后面追来的蹄音，这些追赶他们的人，应该就是刚才杀那老公公的人吧。
王蓁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突然觉着李嗣源俯下身子，鼻息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王蓁心里一惊，差点松开手去推他，可下一刻他却又坐直了身子。
王蓁抬头，见李嗣源手中多了一张弓和一个箭筒。
原来他是从锦垫下面取弓箭的，王蓁暗想幸亏自己没犯傻去推人家，她还以为自己趁机被吃豆腐了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脑子还在想这些龌蹉东西！王蓁俏脸悄悄红透，在心里将自己狠狠数落一番。
李嗣源并未戴扳指却轻松将一张铁弓拉若满月，对着后窗一连射出四支箭。
王蓁就接连听见后头传来四声凄惨的叫声，可是叫声过后，似乎还有马蹄声不依不饶地追赶，她皱了下眉，这些家伙真够执着，大半夜的寒飕飕骑马追人家的车，就不嫌冷么？
目光向旁边一瞥，王蓁突然发现箭筒中还剩下一只绑着雪白雉尾的箭矢。她以为李嗣源没看见这只箭，便腾出一只小手，抓起那只箭递了过去。
李嗣源看见王蓁递在自己面前的雉尾箭，神色先顿了顿，跟着便将那只雉尾箭搭在了弓弦上。
“嗖！”破空一声鸣响，雉尾箭射出去的时候，一道长长的哨音划破空气，在宁静的夜空中传出去老远。
王蓁头一回听见这样奇妙的声音，正准备开口询问，却突然听见车轿后窗传进来一片惨叫，惨叫之后，所有蹄声瞬间全都消失了。
秋沁也听见了雉尾箭的哨声，长鞭在半空甩出漂亮的半弧，随后紧紧嘞在头马的颈上。马儿吃痛地立起前蹄，一声嘶鸣后停了下来。
秋沁将锦帘撩开，李嗣源从车子里出来，俩人沿着车辙往回走，在数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秋沁看着地上十几具无头尸，低声叹道：“看来她还是练成了血滴子，厉害是厉害，就是忒惨了点。”
李嗣源蹲下身，翻开其中一具无头尸的衣领，看了眼内里的黑褐色中单。
秋沁此时也跟了过来，站在李嗣源身后打亮火折子，立刻惊道：“果然是他们干的，连除夕夜都盯得这么紧，不如让……”
李嗣源抬手止住了还要往下说的秋沁，起身时，见王蓁远远地向这边走过来。
李嗣源起身迎着王蓁走过去，在她看到满地的无头尸体之前，淡淡道：“没什么好看的，回府。”
王蓁闻言，只得跟在后面往回返，却仍忍不住悄悄回头，因为实在太暗，只看地上堆着些横七竖八的黑影。
秋沁跨步挡住她的视线，笑嘻嘻问：“刚才那一路狂奔刺激不？看你脸白的，是不是吓尿裤子啦！”
王蓁瞪他一眼，恼斥：“呸，你才吓尿裤子了呢！”说完，转身跟着李嗣源钻进车子里。
面上虽假装平静，不过王蓁心里却是很有些激动，她从来没坐过跑的那么快的车子，且经历了方才那一件事，让她心里生出两个感慨。
第一个是秋沁驾车的技艺是真厉害，另一个，就是李嗣源是真淡定。
刚才那一路上，她其实都在默默地看着他，却始终没见他脸色比平常有哪怕一丝丝的异样。
这就是书里形容的，什么泰山崩于前后左右，都能掉头走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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