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身子一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保升，平静的面色却并没保升和尚预想的失望，只低声询问道：“玉婵怀孕了？”
李嗣源的这幅表情让保升和尚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见他问起，便只得老实点了下头道：“我过来的时候，胎儿其实已经死在腹中许久，只是因为胎儿还小，尚未到显怀的时候，所以外表看不出来。可能是由于夏姑娘身子弱，当初或许是误服了什么药，只杀了胎却并没有将胎儿堕出体外。”
李嗣源默默地听保升和尚说完这些，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关于那个孩子，你不必自责，那孩子不是我的。”
保升和尚闻言，惊讶道：“不是将军的孩子？刚才我看将军来时面露忧郁之色，还以为是这个缘故。”
李嗣源轻叹一声，随着保升和尚同往营中走。
俩人沉默走了片刻，保升和尚终于忍不住问：“此番保升来到军营，却并未见着将军的那位娘子，我先前还以为同夏姑娘有关，眼下却不知女施主可安好？”
提起王蓁，李嗣源不觉皱了下眉心，低声道：“那时为行路方便，我并未与你说明，其实我与她，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关系。”
这回保升和尚的眼睛瞠地更大：“既不是将军的娘子，为何会为将军做那些事？”
李嗣源蹙眉看向保升夸张的惊讶表情，微蹙了下长眉：“做什么事？”
“她……”保升和尚开口之前先念了句佛号，将那晚王蓁用身体为李嗣源暖身子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其实并非有意要偷看你二人，实在因当日清晨屋里没一丝动静，我又十分担心施主的身子，就隔着窗格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我向佛祖起誓，当真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走开了。”
眼见李嗣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保升和尚只以为是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如今惹人家要杀人灭口，吓地一连退后好几步，正准备撒腿就怕，却突然听见李嗣源低沉的声线中含着饱满的愠怒：“王蓁这个笨蛋！”
说完，翻身上了琉脱的马背，风一样消失在了保升和尚的眼前。
看着扬起高高白雪的马蹄越来越远，保升和尚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咽了口吐沫自言自语：“这……啥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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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骑着琉脱旋风一样横冲进锐麟军大营，还没奔到中军大帐前，就被同样骑着马冲出来的李婉娘拦在当面。
端坐在马上的李婉娘怒视着李嗣源，高声质问：“二哥，你凭什么赶走王蓁？”
李嗣源并不理会李婉娘的怒斥，寒着一张俊脸翻身下马，丢开缰绳就要往大帐里走。
还没跨进帐门，就被李婉娘抢一步挡在身前：“她为何舍出命不要，吃那么多苦也要跑回来救你，你还不明白她的心？她那么喜欢你，而你却一而再地伤她。她人那么聪明，又长的那么漂亮，你以为她除了倒贴你，再没人要了是不是？现在好了，她被契丹人掠走了，你倒好好端端守着你的那位夏姑娘，你……”
李婉娘说至此，眼泪突然飙了出来，哽咽着用力狠狠推了李嗣源一把：“二哥你是天底下头号大傻瓜，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你！”说完，抹着眼泪就跑了。
李嗣源此时已经几乎是铁青着一张俊脸，迎面过来伺候的秋沁看见他这幅表情，吓地手一抖，盘子里的茶具尽数全掉在了地上。
跟在李嗣源身边做事这么多年，秋沁还是头一回看见李嗣源的脸色这么难看。
李嗣源看也没看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的秋沁，跨步从他身边走过，进入中军营帐，正准备同门口的侍卫说话，一转身却险些撞在安重悔的身上。
李嗣源瞪着安重悔的黑眸中，仿佛蓄了即将崩落的暴风疾雨，冷沉着声音问：“你早就知道契丹掠走的人是王蓁。”
安重悔同样冷肃着一张俊脸，目光不躲也不闪，直接逼视李嗣源眸中的愠怒，缓缓道：“你说的没错，自从屈稼踏进锐麟军大营那一刻，我就猜到契丹掠走的那个女子是王蓁。除了王蓁，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倾人城，倾人国？”
“为何不说？”李嗣源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地很低沉，似在极力控制着胸口翻腾的剧烈怒火。
此时赶到门口的秋沁看见此时李嗣源表情，吓地又赶紧顿住了脚步，心下不禁暗诽：这对面站着的也就是安先生，若换做别人，恐早就被将军撕了。
安重悔却不怕死地先前一步，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给你机会再伤她一回？没错，她眼下是被契丹的大汗掠走了，可那个耶律德光既然肯为了蓁丫头一夜之间撤回十几万大军，这就足以说明蓁丫头在他心里的分量。跟着这样的男人，我这个做师父的真心替蓁丫头高兴！”
安重悔的这番话，让李嗣源的脑子里瞬间掠过许多片段……
王蓁突然学会的剑术
只有契丹皇族才会有的骆驼骨雕的摩喉罗
契丹大军压境时，提出的讲和条件
……
原来，那个耶律德光果然早已喜欢上了王蓁。
李嗣源突然觉得胸口仿佛憋着一团制热的火焰，让他突然生出想杀人的念头，抬手挥开拦在眼前的安重悔，冲着呆立在门口的秋沁怒吼：“传本将军令，集合全部锐麟军，本将军要踏平契丹的盛京！”
被推到一旁的安重悔，却又挡在了李嗣源的身前，怒道：“李嗣源，你要是仍为了你自己的什么狗屁良心，就给我少去招惹王蓁！你要尚有一线良心，就彻底撒开手，否则我安重悔就算拼却同你的这份交情，也要让你这辈子再不得见她！”
李嗣源双眸寒光闪动，微红的瞳仁冷森森扫向安重悔：“王蓁，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任何男人敢打她的主意，无论是谁……”说至此，李嗣源好看的薄的唇抿了抿，凉凉地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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