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顾岑是第一个对他笑的人。
往后经年，他知道的那个顾小四，清冷淡漠，不苟言笑，亦不轻易与人交心，尽管后来她受制于他，也极少会笑。
于是他记忆里会笑的顾岑，变得尤为珍稀。
白林的密诀，是他当初用灵息逼着顾岑告诉他的，怎么解开机关，进入白林，他一清二楚，闭着眼睛也不会犯错。
所以哪怕被烈火灼得无法目视，他仍然能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白林深处。
但是……火势，是从竹阁蔓延开的。
他到了竹阁那边时，大火已经把整个竹阁吞没了，劈里啪啦，树在倒，竹阁残骸也在倒。
他试图挥开那些障碍，但没有用。
哪儿都没有顾岑的身影。
怎么找，都找不到顾小岑儿。
“太子！太子殿下！您快离开这儿！再不走会死的！”
……
-
公主府。
林边想懒洋洋地趴在阁楼的月台上，眼珠子缓缓地转动，往下看。
恍惚中想起来，她才认顾岑做师父那会，成日成日的想法设法吸引顾岑的注意力，要顾岑来找她。
有一回，对，就在这儿。
她骗顾岑说她中了毒，快死了，要顾岑马上来见她。
她从月台低下头，就看到赶过来的顾岑。
她大喊师父。
顾岑抬起头，问她，“公主，您没事？”
林边想得逞地笑着说：“我没事！师父你表面上冷冰冰的，对我爱理不理，结果还不是担心我，跑过来见我了！”
顾岑当时只是很无奈地看着她，嘴唇有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顾岑那副模样……让她动心至极。
“顾岑……”林边想慢慢地念她的名字，又很轻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你明明，可以继续骗我的……我宁可……你继续骗我。”
“可是，你非要这样。”
“是你……非要这样。”
她的眼底，最后一抹星明湮没。
……
-
大火整整烧了四个时辰，把白林里头该烧的不该烧的全烧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将其化为一片废墟。
而林边寒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苏太医忙活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把人救活过来，苏太医宣称，太子这回不躺个半月是不会醒的，结果到了第三日，林边寒醒了，并且是在半夜醒的。
太子醒过来以后，仿佛压根没把自己身上的伤当回事，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让苏成去传召顾岑。
苏成怔怔地听到太子用嘶哑阴郁的声调说：“孤要见顾岑。”
“殿下……顾大人她……”
“孤梦到……顾岑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成的错觉，他听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气息薄弱，糅杂着的呼吸有一瞬是被什么断续的阻滞了一下。
听着……让人不住心下狠狠一颤。
“孤得，哄哄她。”
“殿下……”
“算了，孤自己去找她！”
林边寒掀开被褥，下床的那一刻，整个人摔了下去，身上多处伤口崩裂，血渗了出来，直倒抽气，痉挛般痛喘。
苏成吓惨了脸色，直传令让苏太医速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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