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沾着枕头就昏睡过去，没有用晚膳。
或许是舞一场实在太累了，纵然琼浆要明日一早才能入宫，可她此刻还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睡过去了。
睡得昏天黑地，混然不知床畔站了一个人。
萧溯立在距离床沿一步开外的地方，极夜里一双眼睛映着月色，他稍稍侧过身，月色骤然就投射到床上少女的脸上，柔和了五官。
他呼吸浅，哪怕凑得近也不会被睡梦中的人发觉。
一身锦衣暗袍悄然无声靠近，再靠近，直到他的膝盖已经撞到床沿。
林宵呢喃了几句话，浑浑噩噩，可萧溯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
她说，巧儿......
她说，抱歉......
她说，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们......
萧溯的眼眸暗了暗，微微蹙起眉，俊脸上挂着的笑淡了点。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林宵的眉心中央，床上的人便逐渐安定下来，呼吸趋于平稳。
事实上林宵所表现出的只是冰山一角，她觉得自己在无穷无尽的海里沉沉浮浮，不知道要漂到哪里去，身边空无一人。
或许是因为这是身为林宵在宫里度过的第一夜，所有的不安夹杂在一起，她不会睡不着，反而是睡得太深太沉，沉浸在过往本该是云烟的那些场景中。
忽然间眉心处传来一点热量，暖暖的，却又凉凉的。
海水顷刻褪去，露出陆地，她看见了光亮便朝着那边游去......
“承安郡主......”薄唇一闭一合间，少年郎缓缓吐出四个字，四个字在舌尖滚过，带着滚烫的气息。
缓慢，轻柔，又有不易察觉的别样情绪。
少女没有反应。
“北番。”少年郎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相信床上的人也能听见，“你和北番，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自问自答：“太后这般喜欢你，那说明你不仅像永安公主，也像极了檀香公主......”
檀香是北番送到元和的人质。
萧溯骤然一笑，所有的威压散去，他准备将手指从少女的眉心处挪开，却猛地在下一秒僵住身子。
他垂下眼眸，自己的食指正被一只如玉般白皙的手握住。
称不上握住，不过是浅浅一捏罢了。
“小姑娘，不要任性。”他凑到离林宵耳边，语气染上无奈，随即轻轻抽离，拂袖而去。
屋内的温度很暖和，宫墙外是来来去去巡逻的侍卫。
林宵睁开眼，坐起身。
她看向自己的床畔，又抬起右手，活动了一下手指。
月色撩人，堪堪洒在床前的一方地界，亮堂堂的。
林宵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跳动极快的心率，而后思索起萧溯的话。
她和檀香公主的长相也十分相似......
如果说像永安公主是个意外，那么为何会和檀香公主也长相相似？
疑问越发多，林宵有些缺氧，有些迷茫。
她重新躺回床上，思绪竟然不知不觉飘到某个小角落。
比如那人指尖的温度。
又或者比如......那人知道她醒了。
萧溯，他知道她醒着......
“小姑娘，不要任性。”
这话依稀还在耳畔，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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