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直存在的隐痛突然开始明显，释禅的脸庞上神色一伤，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长诵了一声佛号。
但是，全然没有用处，这完全无法使他静下心来。
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下意识的想法是睁开眼睛看一看地上的场景，可是他又害怕睁开眼睛后心中的痛楚会越发明显，让他更加的胸口窒闷，从而无法呼吸。
那一身喜服的女子是他最爱的女子，今日乃是她的大喜之日，可是她要嫁的，却不是他。
原本那个笑容明媚的男子可以是他的，但是，他几次三番狠下心肠，无情的拒绝了她。
释禅深深地呼吸着，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座佛香缭绕的高山。
晨钟暮鼓，木鱼声声，檀香烟化为淡淡的薄雾，笼罩了所有的禅房屋舍。
在山顶那座简陋的小木屋里，大明禅师端坐在木床上细细讲解着释宁等几名他的亲传弟子的所有疑问，而一名不过只有三四岁的小和尚盘膝坐在最边缘，认真地听着大明禅师的话。
在一座简单而安静的禅房中，还尚且年轻的释宁手捧一卷经文，正在耐心地教着那名唇红齿白的小和尚习字，教他经文的含义。
于是释禅想到了大明禅师温和的笑脸和他飞升之前的殷殷嘱托，想到了释宁看护着他一点点长大，待他如父如兄。
即便是他犯了滔天的大错，被押回菩提寺时释宁仍旧不顾一切地保下了他，一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释宁满脸失望的神色和他所说的话，道：
“释禅，事到如今，师兄唯一能为你做的，乃是拼尽全力保下你的命，但是……你真的太让师兄失望了。”
想到这里，释禅的心口又是一痛。
一边是他所爱的女子，另一边乃是他最敬重的师父和师兄的期望，他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心中的痛楚越来越深，使得释禅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他紧闭双眼皱紧了眉头，痛苦低喃道：“师父，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突然，释禅的耳边响起了大明禅师飞升之前的嘱托，道：“为师想要告诫你的是，当你困惑之时、痛苦之时、犹豫之时、心神不受控制之时，静下心来，静静地聆听你心中的声音。”
“……”
释禅轻舒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开始在心的最深处细心地寻找，试图找到他最真实的想法，找到答案。
他的脑中响起了纷乱的声音，其中有菩提寺的暮鼓晨钟声、木鱼声，有大明禅师和释宁温和的笑声，还有的，便是那软软糯糯的一句：“小和尚！”
释禅用力地甩甩头，期望着脑中的声音能够清晰一些，告诉他，他最在意的，到底是佛、是师父和师兄，还是她？
终于，那些杂乱的声音俱都远去，只剩下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旁说着一句话，道：
“小和尚脸红了，哈哈，真有趣！”
“……”
随后在释禅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她那弯成了月牙的眼中眸色轻快明媚，小脸上神色狡黠，唇边笑意调皮可爱。
释禅很快便记起了，这是他被大明禅师抱走，过了二十年之后重回密林，再见她时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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