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男子冷冽的气息顿时涌入鼻腔，险些让谢窕迷醉，她还是很清醒地迅速扯下了面巾。她知道，陈陌玉对待敌人从来都是手起刀落，冷酷得如同暗夜冥王。
面前的女子眸中秋水连波，红唇微抿，不着一词。
陈陌玉愣了愣，手中的剑仍未放下，口中带着几分玩味，“是你？”那日在谢国皇宫中，碰到的那位胖小姑娘。
谢窕的脑袋微微向后昂了昂，只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了——他，还记得自己？
“或者说......”陈陌玉蓦地收了剑，身子向她倾了过来，声音像是墨羽落入手心，带着难以言喻的痒意，“九殿下的准皇妃。”
谢窕瞳孔缩了缩，一时站立不稳，便跌坐在地。
面前的男子冷冷站着，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无处可躲。最狼狈的样子，最不愿被他发现的事情，他却是都知道了。
———
小狐狸缓缓睁开了眼睛，几分迷蒙。他下意识地挣了挣手和脚，却是无法移动半分。昏死之前，那飞来的匕首，还有自己手上突然窜出的白色灵力，均在他的记忆里团团汇聚，令他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开始疼痛。
“醒了？”
小狐狸略略一惊，侧了侧脑袋，入目的是国师大人的满身青袍。
“您......”
“醒了，就下来吧。”
国师大人挥袖，衣袍翻飞间灵力溢出，径直飞向小狐狸。于是原本盘着小狐狸的白色灵力颤了颤，便开始缓缓下落。脚底踏上了坚实的地面，小狐狸舒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了之前的自己。手指骨节分明，轻捏间竟会有白色灵力闪动；看向国师大人时，视线几乎要与他平齐，不再是以前那种永远看人是山的视觉；脑子里浑噩的感觉一荡而光，思路清晰，虑事分明。
“我这是......”小狐狸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却又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你现下心智正常，甚至拥有不低的灵力。”国师大人走向小狐狸，手中的灵杖朝着他轻轻划了一圈，小狐狸觉得全身一热，身子便又开始缩小，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半柱香之后，你的心智也会变为从前那样。”
“殿下呢？”小狐狸倒不在意这些，满心想到的都是自己闭上眼睛时，陈闲红了的眼眶和绝望的表情。
“他另有要事。”国师大人收起灵杖，发出一声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声，“本座受他所托，救你性命。”
“心智变为从前那样......”小狐狸看了看自己肉肉的小手，喃喃低语，“国师大人，我为何不能保持之前的样子？为何不能一直拥有救殿下时的那种力量？”他并没有失忆，操纵灵力烧死那个宫人时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那种傲杀敌人的感觉也令他快意丛生。
“你当然可以。”国师大人脚步轻移，语气古井无波，“但是，他拒绝了。”
“殿下，殿下拒绝了......为什么？”小狐狸现在脑子转得很快，许多东西一点就透，“是因为，对我有什么坏处？”
“会折损你的半数寿命，他不愿。”
“我的半数寿命......”小狐狸苦苦笑了笑，“我只是殿下的身边的一个小小宫人，自己的半数寿命和殿下的安全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我想保护殿下，看见他被人拿捏得毫无还手之力时，我真的痛恨自己的无能！国师大人，求您......”
“可你在他心里，不是宫人。”国师大人低头俯视着小狐狸，脑中浮现出陈闲之前与自己的对话。
紫衣的少年人背影萧瑟，走至殿门口时却停了下来。
“国师大人。”他唤他，语气深沉，“我该知道怎么选，却不能这么选。小狐狸对我忠心耿耿，但他在我心里并不是手下。”
国师大人嘲讽的笑还没有勾到底，就这样扼在了脸上。
陈闲笑着推开了殿门，风顿时灌满了整个云翠殿，连带着国师大人身后的墨发轻轻飞扬。
“所以你是想......”
“所以，国师大人，请您救他。我只想要，原来的那个小狐狸。”陈闲走了出去，转身合上殿门，脚步声渐渐消逝......
回忆完，国师大人转身，并不理会一直苦苦哀求的小狐狸，“他不想让你为了他，做出什么牺牲。你只需这样好好的，便可以了。”
“国师大人，您真的不愿成全我吗？”小狐狸发出一声苍凉的笑声。
国师大人顿了顿，缓缓扭头，只见暗夜中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正对着自己。这把匕首，就是之前宫人扎在小狐狸胸膛上的那一把。他救治小狐狸时，把它取下来之后就随意扔在了云翠殿的一角。不成想，小狐狸这么眼尖，立刻就把它摸进了怀里，如今还拿它对着自己。
“威胁本座？”国师大人轻易不笑，如今只觉得命运甚是奇妙。
“小狐狸不敢。”小狐狸伸直了手臂，平常只会痴笑的脸上尽是淡然，浑身的气质居然隐隐类似于国师大人。“只求国师大人成全。”说罢，折回手臂，那匕首便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国师大人收了我家殿下做门徒，想必是有什么要事系在他身上。我若死在这里，殿下怕是不能再心无旁骛地为您做事了。”
国师大人沉默不言，白色灵力汹涌而出，直接将小狐狸裹了个严实。“勇气可嘉。”
小狐狸顿时全身无力，匕首直愣愣地掉在了地上，他垂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映着国师大人的青袍——自己日后若是不能护着殿下，反而还以一副痴傻之相拖累于他，还不如自行了断。
空旷的云翠殿，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立着，一动不动。
“也罢，成全你，也是成全本座自己。”国师大人蓦地出声，说出的话却是令小狐狸一头雾水，“你本来也就时日无多了。”
“国师大人，您，您答应我了？”小狐狸展颜而笑，倏而皱眉，“可您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日后，你便会明白了。”国师大人解了小狐狸的定身诀，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了不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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