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气得狠了，路擎琛的头有些隐隐作痛，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神情却不见多少缓和。
路韵言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骂人不带脏字。
至于这么些话的意思，简单点概括就是：为老不尊，傲慢无礼......
女孩唇角有些抽搐，若是容恒知道自己又因为年龄被他的老丈人疯狂diss，不知会是何反应。
她忽然有些后悔没将路擎琛刚刚的话录下来，放给他听。
“他人呢？让他立刻滚过来！”
骂了半晌，他才想起来孩子的爹还没出现，这么骂也没意思，便深吸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对着路韵言说话的声音还算温和。
“去美国出差了。”
女孩轻轻拿起一块曲奇小饼干送进嘴里，只觉得味道很好，不亚于秦阿姨做的。
客观评价，姜媛的确是个贤妻良母，在路家的这么些年，将孩子和家庭都照顾的很好。
倒不是小说里那种豪门千金的标配，更多的是温良贤淑。
只是，这多半也是因为十一年前顾韵的事，磨去了她骨子里最后的傲慢和矜娇。
带着一份赎罪和愧疚的心情，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等他回来，立刻让他过来见我。”
路擎琛已经基本平复下来，他接过妻子重新为他泡的茶，喝了两口，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咽喉。
心里舒坦了一些。
看着女儿的眸多了些温柔和无奈。
“言言，若是你姜阿姨没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爸爸？”
“我是你的父亲，嫁人这么大的事，好歹知会一声。”
路擎琛能理解宽容女儿隐瞒的心，知道她心里还没有完全原谅他，还有着隔阂。
他不强求她，时间会治愈一切，已经等了十一年，不在乎再等几年。
只要能在临终前，听她再唤一声“爸爸”，亲口告诉他她原谅了，就好。
“今天就是来知会的，我已经怀孕五个多月，孩子生下来之前暂时隐婚，你们也不要声张。”
路韵言又拿了两块饼干，吃完后喝了两口姜媛鲜榨的黄桃酸奶。
眉眼间清淡柔和，尤其那双眸子，沉静无波的时候，像极了母亲顾韵，温润若水，顾盼生辉。
总让路擎琛陷入回忆，有些恍惚和悲伤，也不忍心责难她半句。
“这爸爸自然知道，孕检做了吗？孩子怎么样？”
冷静下来后，路擎琛又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小外孙，宝贝女儿的孩子，他自然是极疼爱的。
慈爱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女儿的肚子上，因着笑意，眼角的细纹也愈发的明显。
不知为何，看到此刻的他，路韵言竟是有了一丝心酸和苦楚。
爸爸如今也已经四十五岁了，再不是过去那个年轻锐傲的男人。
那份厚重和沧桑感，无论如何保养，也是掩饰不住的。
“按时做了，都挺好。”
女孩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柔和轻软了几分，眸中晕开淡淡的波澜，唇角也露出了清淡的笑意。
她静静地靠在沙发上，纤细柔软的小手轻轻覆上小腹，眼帘微垂，神情难掩温柔。
“那就好，学校那边的实习呢？还有多久结束？”
路擎琛点了点头，又想起女儿如今还在挺着孕肚实习，不免有些心疼，又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容恒一阵。
“下个星期。”
女孩放下了覆在小腹的手，心里有些伤感，便又拿起一块甜甜的饼干，送进了嘴里。
因着学校一直没有找到接班的老师，所以她和席昕又多实习了一个月。
下周教完，便要和她的学生道别。
相处了三个多月，自然是有感情的。
教师这份职业，是她一直崇尚向往的，理科不好，文科出众的她，高中那会便决定了未来的职业方向。
现在也依旧有条不紊的按着计划发展，虽然怀了孕，但不影响毕业和工作。
“也好，早点在家休息，照顾好自己。”
路擎琛却很满意这个回答，家里不差养她的钱，怀了孕还是好好养着，别折腾。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路韵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靠八点，也是时候回去了。
不然那个远在美国的男人又该担心。
“爸爸送你。”
一见女儿要走，路擎琛自是站起来准备送她，俊脸上神情有些不舍和怜爱。
不管她是否怀孕，是否即将为人母，在他的眼里，始终还是那个乖乖软软的小女儿。
值得世上最好的疼惜和守护。
“不用了，司机一直在外面等我。”
女孩摇了摇头，扶了扶腰，拿起桌上的手机站了起来。
“言言，要是那混账欺负你就告诉爸爸，你是我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不用低人一等。”
路擎琛一直将女儿送到门口，送到容恒派给她的车边。
这句话的声音异常的响亮，显然是故意说给车上的司机听，也是变相的警告容恒。
不要以为你是首富我们家就会怕你，若是欺了我的女儿，我照打不误。
他的心里如是想着。
权势富贵都及不上女儿万一，没什么比她的幸福更重要。
“嗯，回去吧。”
路韵言的心猛的颤了一颤，鼻尖很痒，很酸，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
留下这么一句，朝他挥了挥手，她便迅速背过身，在司机的护持下坐进车内。
那辆奔驰汽车消失在路擎琛的视线，他却没有转过身，一直盯着女儿离去的方向。
晚间的温度很低，他就穿着一件毛衣，静静地站在路边。
言言，只要你幸福，爸爸就安心了。
车子驶离的一瞬，泪水顺着女孩的眼角缓缓滑落。
就算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原谅，不能这么轻易被简单的关心感动，可是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路擎琛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不停地在她脑海回放。
她本以为他会责怪她，什么都不曾告知，可自始至终他都在骂着容恒。
从没有说过她半句，甚至一直在关心她。
路韵言，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过去十一年的冷淡疏远就要这么结束吗？
原谅了，他还会再记挂母亲吗？那点愧疚和悲伤，还会存在吗？
父女亲情，她还可以再相信，再期待一次吗？
她不敢迈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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