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你就这么跑了?就这么把这烂摊子丢给了她?”
夜辰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听苏璃雪说完这段话的。
他连鸢儿是这个世界的事实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苏璃雪在坦白的时候便已做好了准备——夜辰怕是不会原谅她的。
并且说到那次的决斗……
“当时我说到做到,我到场了。”苏璃雪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没跑,第二天我到场了,然后……我自然而然的输了。”
“输了?”
以当时的情况,苏璃雪怎么可能会输给苏璃鸢?!
苏璃雪就知道这样的结论,夜辰无法相信,随即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
右手手腕上那鲜明的伤疤,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夜辰眼前。
望着这触目惊心的伤痕,夜辰瞠目结舌。
这……这难道是……
“逃走的那天晚上,我断了自己的筋脉,一个连手都废了的人,如何炼蛊?如何统领巫族?”
“……”
还记得,在苏璃雪倒在台上的那一刻,苏璃鸢根本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不顾场外族人的混『乱』,扶起苏璃雪便带她去治伤。
但得知伤源是筋脉断裂的那一瞬间,苏璃鸢却彻底的沉默了。
为了光明正大的输掉这场比赛,苏璃雪竟然不惜自残!
那天晚上,医务站内只剩下苏璃鸢和苏璃雪,再无他人。
夜幕之下,苏璃雪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苏璃鸢站在门边。
那一刻,苏璃雪倒是忽地笑了出来:“事到如今,你满意了吗?”
“什么?”
“我现在就是个废人,小妹还年幼,长老们不得不推选你做巫族的统领。怎么样?这个结局,不是姐姐你一直想得到的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什么时候想过要这个位置?什么时候想过和苏璃雪争?
并且——
“小雪,现在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挑了自己的经脉?!”
“为什么?这个答案从一开始你心里就有数吧?”苏璃雪的话语忽然阴冷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跟我装什么!你跟娘学了那么多不就是想和我斗!不就是想打败我!现在你赢了,你应该满意啊!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关心什么?!”
说着说着,苏璃雪的眼角便噙满了泪。
苏璃鸢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理解成这样?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所谓的能力,我一开始就没想要!从一开始,我就只想做我自己,就因为这个能力,你们每一个人都设法囚禁我、绑架我、强迫我……你们不觉得你们每一个人都很恶心吗!”
“……”
“为什么我不去参加父亲母亲的葬礼……因为我讨厌他们!我讨厌这一切!我讨厌巫山!到底怎样你们才能放过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些年要这么对我……”
苏璃雪越发的哽咽,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苏璃鸢从不知道,这几年她被父亲带走后,被强行闭关修行,不把招式掌握就不准出关、不准吃饭。
反抗,就意味着挨打。
就因为她有能力,父亲便要把这些她根本不想学的东西全都强加给她。
没人理解她是怎么想的,所有人都在用责任和使命去绑架她!
“到底怎样你们才能放过我……我现在这样,可以吗?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吗?我已经不能战斗了,可不可以不再『逼』我了?”
说到这里,苏璃雪早已泣不成声。
面对这样几乎崩溃的苏璃雪,苏璃鸢心底叹了口气。
母亲的预言,果然没有错。
而苏璃雪说了这么多,却不见苏璃鸢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她这样的反应,让苏璃雪无法接受。
还是说,姐姐早就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她情愿苏璃鸢会暴怒,会和她争吵,会骂她。
也不想看到她这幅漠不关心的模样。
但苏璃鸢给出的回复却是:“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留下这么一句,苏璃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门的那一刻,房间内只剩下苏璃雪一个人。
房屋很静,却也很黑。
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
医务站的人说她的伤很重,让她在医务站待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没有出门。
只听闻苏璃鸢继任了。
一开始,族人对苏璃鸢的上任感到强烈不满,但苏璃雪后来听说,苏璃鸢将巫山的事务打理得很好,族人们的不满声也渐渐消失了。
苏璃雪双手环抱着膝盖,顿时感到一阵疲惫。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那个位置,终于不是她的了。
她自由了。
一个月后,苏璃缨被送到了她面前,族人们说,族长要出去执行任务了,以后这孩子由苏璃雪负责看管。
看样子……
她是一个人去看外面的世界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苏璃雪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般,但再一想,他们巫族人本不与外界接触,每一次与外界接触,都有死亡的危险。
苏璃雪心里复杂的厉害,却也接下了看管苏璃缨的任务。
只是,苏璃缨这个外界来的孩子真的很烦,动不动就哭着要找姐姐,怎么都哄不好。
没多久,苏璃雪便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既然姐姐这么疼苏璃缨,那肯定不会介意把苏璃缨送到国外。
这样,她也可以隔三差五离开这个地方了。
果然,苏璃鸢答应了。
在苏璃缨七岁的时候,苏璃鸢便安排她出了国。
在那之后,苏璃鸢基本没见过苏璃缨,哪怕苏璃缨每隔半年会放假回来一个月。
而在离开巫山之后,苏璃雪终是觉得自己自由了。
这样的自由,很意外,但又很复杂。
但是——
这总比在巫山被各种绑架好吧!
在那边,她组建了她自己的乐队——zero,寓意着她的人生要从零开始。
不想被任何压力,任何舆论绑架,她只想要自己的人生。
这真的有错吗?
这个问题,她不愿去想,也不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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