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连宁安说出话的同时，连千奈也听到了脑海中来自副人格的声音。
“哥哥！”急切的呼喊，仿佛从遥远的太空传来，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熟悉。
“他听不见你说话的，”连千奈回答她，“除了我，谁也听不见，是不是和曾经很像，只是现在，你是我的系统了。”
“你是谁……”脑海中的声音慌乱的呢喃。
她很害怕。
那样紧张无措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连千奈，她回答道：“我是你的系统，你的另一个人格，也是，梦里的你。”
脑海中没有了回应，可她并不着急，她们总要见面的。
……
“你出现了，她就消失了吗？”
久久不见回应，连宁安提高了音量。
“只有我回来不可以吗？”连千奈依旧用着天真得残忍的语气说道，“让她消失不好吗？哥哥重生不是为了我的吗，为什么要去在意她？”
对啊为什么……
连宁安想起来曾经自己的后悔，却又控制不住回想回国这一年多来和连千奈相处的点点滴滴，前世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在他出国后就变得越来越淡薄，在他知道奈奈身亡后回国，除了带回骨灰，和在网上看到一些残碎的讨论，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她留下的痕迹。
后悔与愧疚让他在发现自己重生后就决定立刻回国，恨不得凡事亲力亲为去照顾奈奈，也让他十分害怕所有他不能掌控的事情。
可现在却告诉他，她们是不同的……
总会有偏爱的。
哪怕他不愿承认，哪怕他现场才知道自己想要补偿的究竟是谁，可他没办法不问。
“奈奈，”连宁安的声音干涩，“她真的不在了吗？”
他守着她学习，高考，为她安排大学一切的那个连千奈，真的不在了吗？
……
“连千奈……”
虚弱而微小的声音再度传来，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你看，”连千奈略有些自嘲地说道，“他现在是你的哥哥了。”
“对不起，我……”那个声音下意识道了歉，“我们可以再聊聊天吗？就像我刚回到连家的时候……我们好久没说过话了。”
犹豫且不安。
这让连千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时光，那时她刚刚醒过来，发现真正重生的竟然是她的副人格，而且她没有任何关于前世的记忆。
她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就谎称了自己是系统。
谁知道副人格知道后就每天都脑内发呆和她聊天，任何细碎的小事都要告诉她。
虽然默认她是系统，但却更像把她当成了天降的朋友。
明明是她自己分裂出来的人格，但和她真是毫无相似之处，对人一点警惕防备心都没有，傻得要命。
初中交了朋友还是个异装癖，快要把她气死了。
后来她发现记忆渐渐苏醒，而她们之间注定只能存在一个的时候，她就不再说话了，除非必要的时候，去引导完成任务。
“你想和我说什么？”连千奈问她。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任务结束，能够真正控制身体的那一刻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副人格抹杀。
可临到头，她却还是不忍心的，不忍心真的让对方消失。
“你以前，喜欢过谁吗？”脑海中的声音怯生生问道。
连千奈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疑虑，“我不认识傅清莳，他是你的回忆。”
“我也没有特指他啦！”察觉到被窥测心境，副人格反应极快地出声打断了连千奈，觉得非常窘迫害羞。
“他们都挺喜欢你，没什么。”
连千奈自己很少会有害羞这样的情绪，副人格的确和她天差地别，如果一定要说，她觉得自己和柏泠玦反而更像。
可也正是因为太像，柏泠玦的存在与她而言便更显得刺眼而难受。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气场不合。
副人格听她的话后却反而忧虑起来，“可是我骗了他们，所有人，他们现在都发现了。”
“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能帮我和他们道个歉吗？”副人格大约是怕她拒绝，连忙又补了一句，“或者，或者留我一点点时间，如果你很讨厌他们的话。”
她们的记忆现在已经全然共通，曾经的痛苦悲伤，抑郁躁动也同样感同身受。
可是很奇怪，连千奈觉得自己感受不到副人格的对于情绪的记忆，她甚至不懂对方的愧疚来自于哪里，骗了又如何，说到底还是对方勤勤恳恳去帮忙，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责怪。
“我不会道歉的。”
她该还的都还了，曾经她想成为被坚定的，毫无犹豫选择的那个人，后来发现她得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放弃。
如今那些被她毁掉的，打乱的人生她已经都还给他们了，她并不觉得自己还欠着什么。
如果一定要亏欠，那也只有她的副人格。
……
又是毫无预兆的晕倒。
没有等来回答，连宁安不得不暂时先将连千奈放回床上。
昨天医生来看只告诉他没有任何问题，就是睡着了，可此时再次晕倒却让连宁安莫名觉得恐慌。
那些被他默认忽略的不同之处仿佛被瞬间放大。
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前世的奈奈和现在的奈奈，她们是两个人。
连宁安拿着手机出门又打通了医生的电话，他得亲自去一趟医院。
……
她又晕倒了。
可她明明已经控制这个身体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始终是不可能回来的吧，这本来就该是副人格的人生，她抢不走。
“你会恨我吗？”连千奈忽然问道，语气带着怅然。
“为什么这么说？”副人格仿佛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坦诚地说道，“如果没有你，也根本不可能会有我的存在。”
“对不起……”
连千奈轻轻地说着，这是她唯一认为需要道歉的人。
“没关系，你不用和我说的，”副人格并不怪她，“我想要和他们道歉只是觉得自己太任性了，我们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最后却自己跑了。”
连千奈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们做的难道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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