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像一条虫一样的李慕之道：“不去也得去。”
李慕之一转身，背对影一，双手捂住耳朵，“不去不去就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影一唇凝冷笑，不去是吧？那么就怪不得我了！
心中想着，食指中指快速往李慕之身上点了一下，李慕之瞳孔一缩，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紧接着影一把李慕之翻过来，点了他的哑穴，然后在把他扛在肩头上带着走了。
影一走的很快，于秋看着方才李慕之垫在地上躺着的那块黑布，若有所思的道：“这影一和李慕之感情真好。”
祁沅整理了衣服坐了下来，他抬眼看了影一二人离开的方向，而后给火添了些树枝，过了一小会儿，他道：“影一是李慕之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
于秋略略惊讶，她还惊讶着为什么这李慕之唯独让影一去接触他，这李慕之的洁癖太严重了，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世间除了他之外其他人脏的就像煤炭一样。
李慕之除了给人看病，否则他一般是不会去碰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去碰他，她记得之前李慕之给她换药依竹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衣角，他骂骂咧咧飞一般的去沐浴更衣，让依竹气恼了好一久，到现在一见李慕之依竹就要瞪他好几眼。
今天听着祁沅这么一说，倒是可以说通了，毕竟是自己亲手救出来的人。
不过更令她觉得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李慕之怎么会去死人堆，他不是最不喜欢脏么？”
祁沅回道：“他是去找吃的。”
于秋心里一怔，有些人横死后被丢进乱葬岗身上确实会有些吃食，但是那些吃食大多都沾了尸气，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选择去那种地方找吃的。
“他十岁时父母就死在西狄人的刀下，之后他便一直流浪，后来捡了当时奄奄一息的影一，影一当时受了伤，伤倒是不太严重，最严重的是他快饿死了，李慕之割了自己大腿的一小块肉给影一吃这才救了他的小命。”
那跳动的火堆照亮了祁沅精致的脸庞，他深邃如这黑夜的眼中此时映照出了熠熠的火光，用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故事。
就听着，他继续说到。
“后来两人就结伴，一直住在城外的破庙里，和他们住在一起的还有其他的乞丐和流浪者，影一一直是闷闷的，所以那些人就欺负他，李慕之就去骂他们。”
说到这，祁沅嘴角一勾，想起了当时李慕之给自己讲这故事时的情形，而于秋则是摸了摸下巴，难怪这李慕之嘴这么毒，原来是练出来的。
“那那些人就这么由着李慕之骂他们？”于秋问到，她也是住过破庙的人，在里面的人基本都是成群的，听祁沅这么说，她觉得李慕之和影一应该就是两个人抱团的，照这般可不得被别人欺负死。
祁沅淡淡的道：“他们冲上来就要打李慕之，说他长的跟女人一样，是妖精，影一气不过便和他们打了起来，哪知道有人拿了破瓦片就要来刺影一，李慕之冲上去挡住了，瓦片划破了他的脸，这般情景吓到了那些小乞丐，二人趁机把那些人打趴下了，从此之后两个人在那座庙里都是横着走的。”
原来李慕之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是这么来的，想到这儿于秋道：“王爷这么久之前就认识他们了？”李慕之现在二十三岁的话，这些事情发生在他十岁的时候，那么祁沅在十三年前就认识他们俩儿了。
祁沅摇了摇头，“本王认识他们是在四年后，那时本王正领兵驻守在阿平关，本王记得那天正在研究兵阵，就听着外面一阵骚乱，紧接着士兵就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李慕之来了。”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一般，久久后，他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里的他双眼通红发丝凌乱，他当时的眼神看得我都有些发怵，那是一种恨，一种滔天的恨，他不是在恨我，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恨的到底是什么。”
于秋一愣，她认识祁沅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我”这个称谓，就听着他的声音接着传来。
“之后我让人给他松绑，在绳子松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像猎鹰一样的向我冲了过来，快的连一旁的士兵都来不及反应，我也有些惊讶，下意识一掌把他打翻在地，他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才惊醒了旁边的士兵，他们把他压在地上，他也不惧，就那么死死的看着我，之后他对着我大声吼着，让我去救被西狄人带走的影一，一旁的士兵瞬间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和我说不要信他的话，说西狄人怎么可能会冒险来到祁国抢人，李慕之忽然大笑起来，他嘶吼着……”
话落祁沅停了了一下，把手里细长的树枝丢进火堆。
“本王至今都记得他的话。”他道。
“他说了什么？”于秋问着。
树枝在火堆里“砰”的轻轻炸了一声，祁沅低沉的声音也在这时传来。
“他说，连自己国家的人都要怀疑，连自己国家的百姓都保护不了，这个国，不如亡了好……”
他的话语还是如此平淡，却在于秋心里激起千层浪，就听着祁沅继续着。
“本王那时才明白他恨的原来是国家，他恨国家保护不了他们。”
停顿了一下，于秋看着祁沅，轻声道：“后来呢？”
“后来本王问了他具体情况，带着十余人去把影一带了回来，本王记得李慕之看见影一回来的时候，眼神里的恨意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本王至今都不太理解的情绪，就好像是看见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说到这他沉吟了一下，“不对，应该是看到了他此生最美好的东西。”
于秋看着那不断跳跃的火光，道：“影一一定对李慕之很重要。”
祁沅点了点头，难得的跟于秋说起了闲话，“你知道李慕之为什么救影一么？”
于秋摇了摇头，“难道不是碰巧看见他还活着，就救下了么？”
看着她，祁沅一挑眉，“他像是这么好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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