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绝色少女断断续续地诉说回忆，百里清和灵光一闪。
对这件事，他好像有点印象。
两年前，有那么一段时间，苍鸾的情绪不太稳定，甚至有点排斥尹子羽，就跟前段时间阿羽不太能直面苍鸾一样。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苍鸾看了眼身旁若有所思的人，朱唇轻启。
“当我发现主子竟然对青雀的死毫不悲痛时，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懊恼跟失望，以至于那段时间浑浑噩噩。”苍鸾伸出手，感受着迎面的风拂过指尖，“青雀是死侍不错，但她毕竟跟主子朝夕相伴过，就算不伤心，也不该那么快就遗忘。”
“不。苍鸾姐，你错了。”百里清和突然正色，“跟了阿羽这么久，难道你没留意过，每次遇到刺杀，他都有个莫名的习惯？”
佳人不解地抬眸斜视。
只要是行刺的人都被主子毫不留情地解决了，难道这也算习惯？
“如果没有精神伤害型的刺客也就罢了，如果有，阿羽一定会留到最后一个再动手，而且动手之前必定问对方的主子是谁。”百里清和深吸一口气，缓缓说着。
就像之前在尹府外竹林那一战，十个刺客追杀尹子羽，最后一个被杀的，正是精神伤害型的术士。想到这里，百里清和不由觉得臀部一酸，那天可是被打了二十大板啊。
绝色女子的脚步有些混乱，呼吸逐渐开始急促。
“你想的不错。”对方点点头，“青雀是被精神伤害型的刺客杀死的，阿羽不知道该怎么找幕后雇主，只能寄希望于每次来杀他的人都有这类术士。他相信，只要他一直坚持不懈地问下去，总有一天能查出线索，手刃背后那个人。”
垂下身的手不由地抽搐了下，苍鸾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握紧。
“苍鸾姐，你该知道，尹三哥的死在阿羽心里刺痛了五年，但他从未对旁人提过只言片语。后来尹大哥出事，除了短时间的失态，阿羽也没再提起这份剜心之痛。”百里清和字字诛心，“你来尹府后一定听说过尹三哥的事，也清楚阿羽心上的伤，可你为何不愿相信，其实青雀的死，何尝不是压在这个不善吐露悲痛的人心里两年呢？”
所以，尹子羽之前迫切希望复活尹子衿，希望通过盘问精神伤害型术士找出他们的通性然后揪出幕后雇主。
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啊，一直被歉疚和悔恨反复碾压，在自责中痛彻心扉。
苦在心里，疼到骨子里，日日煎熬，夜夜难寐，悲痛欲绝。
最后，硬生生把所有苦楚内化，留了个云淡风轻的外表给旁人。
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心里这份刮骨之痛。
这样，大家，都能好过。
至少比他好过。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苍鸾的身体晃动了下，被百里清和托住后背。
铺天盖地的悔意就像穿堂风，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会忘记，就在知道这件事后不久的上元节，她灌了尹子羽很多酒。
在少年有了醉意后，她提出送对方回屋休息。
被搀扶的人看了她一眼，双眸微闪。灵动，愉悦，最后点了点头。
握着的匕首对准床上躺着人的脖子，只要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这个人就永远停止呼吸了。
对于青雀的死，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快就遗忘。
既然他无情，就不要怪她心狠！
锋利的刃就要挨上尹子羽的脖子时，窗外突然飞进了几条藤蔓，闪着光的匕首连同她的身体一起被拽了出去。
后庭院内，逆着光的尹敬亭正催动清印。
“记住，没有下次。”在听完绝色女子愤怒地低吼跟质问后，尹敬亭平静地说，“等你了解真相，会无比痛恨今晚的决定。”
那天夜晚，苍鸾彻底陷入了混乱的情绪中。
一边是好友的死，一边是尹敬亭的威胁。
也是那个空档，她被不知名的人掳走。
富丽堂皇的正厅里，上方端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她们之间隔了层轻薄且朦胧的垂纱。
对方诱惑苍鸾杀了尹子羽，这是多么难得的契机啊，不容错过。
但，就在她准备答应这份差事时，脑海里涌现出一幅幅画面。
少年对她的好，对她的宽容，对她的嘘寒问暖，以及，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端坐上方的女人给她下了蛊，侍从像丢垃圾一样将她扔回了尹府。
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焦急的少年，他正忙着把拧湿的手帕搭在她的额头上。
此刻，苍鸾多么想问对方，是否还记得之前保护他的女孩。他是否也曾这么关心对方，最后却对女孩的死不闻不问。
“主子，你……”朱唇轻启，那一瞬间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裂，她一个挺身拉过少年的衣领摔在床上，然后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你去死吧！！！”
少年因为呼吸不畅，脸憋的通红，但那双眼睛却带着愧疚般地直直看向她，手也努力地抬起。
两人的僵持被进来送药的百里清和打破，他牵制出失控的苍鸾，救下了尹子羽。
大概经过三天的研究，大家才知道佳人是被下了苗疆的蛊，但这种蛊毒极为霸道，短时间内难以解开。
百里清和紧赶慢赶地做出了带着灵力的油灯笼，只要它亮着，苍鸾就还是清醒的。
“阿羽他……他能叫出每个因他而死的人的名字。”递上手帕，百里清和叹了口气，“青雀死后，尹大人暗中派了几个侍卫保护阿羽，因为刺客过于强大，不少人牺牲了。自此，阿羽就拼了命修炼，日以继夜，只希望尽快强大起来，尽快拥有自保的实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美人点点头。
她知道，因为之后的日子里，她再没见过哪次刺杀时有暗卫动过手。
而且，她不会忘记，每次她自称死侍，尹子羽都会立刻纠正，带着坚定的语气说那句话。
我们是同伴啊，苍鸾。
百里清和没有漏掉身边人说的重要信息。
苍鸾说她在上元节对毫无防备的尹子羽动了杀心，她说这件事只有尹敬亭一个人知道。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为何他记得，那年的上元节，他因为担心阿羽不胜酒力，所以在深更时去了少年的厢房，而那个本该沉沉睡去的人正端坐着跟白泽聊天。
那双眼眸，毫无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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