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栩盘腿瑟缩在冰冷的、狭窄的岸石角落。
禁闭空间同往常没有任何改变，那里除了宁静、空旷、和水流动声带来的定气凝神效果，与酷寒没有半点关系，甚至比空间外的纷飞大雪温暖得多。
但张栩置身其中，却感觉冷到难以自持，寒冷侵蚀他半边躯体。
这不是外界带来的，而源于他身体深处。
禁闭空间有强行迫使情绪安定、令禁闭者失去控制自身精神的能力。
所以张栩置身这种地方，便给了玄王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感到一股陌生力量在不断侵入，污染他的血脉躯体，让他的精神封冻在无限的寒意里。
长老大会缄口不言，张栩根本不知情他的身体正被玄王侵蚀。
但他亦能察觉出，这股能量绝非来源于英，因为当英侵入他时，虽然张栩同现在一样，无法控制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压制，但英的力量不带任何恶意。
更别说像这般对他的生命发动攻击的恶意。
张栩额头已冒出冷汗，不知道自己到底面临什么境况，自从进入禁闭空间，他的状态就变得极度诡异，极度不妙。
张栩想要怀疑是禁闭空间的问题，但他先前也同纪流十一一同待过禁闭处，根本没产生这么大的副作用。
难道是长老大会在做鬼？但青风木这样的名门正派，即使张栩身世蕴含极大威胁，但他们真能对他一个清清白白的无辜者下手？
张栩浑身不可控地颤抖，甚至幻听到邪恶的低吟，他不懂那是什么语言，但料想不会是什么友善的话语。
英此刻被许松烟吸引了去，禁闭处又恰好让张栩的精神不能防御，玄王便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张栩的身体需要时间才能一点一点慢慢蚕食，但他可以尽快吞噬张栩的神识。
这样，如果张栩的精神意识已被他击溃，占领张栩的躯体就更加是板上钉钉的事。
玄王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能够俘获一条真正的龙，想他如此多年来，为了成为真正的龙族，简直耗费所有心血，如果他直接占有了这条真龙，何须什么纪流皇族的血液？何须再承受割肉换骨以净化血脉的痛苦？
他可以直接用张栩的血脉骨肉替换自己的，无需再耗费太久心力，他就能够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龙。
再也不是龙族的杂种，龙族的失败品。
想到此，玄王简直喜不自胜、跃跃欲试，愈发加快侵蚀的速度，张栩全身上下都处于力量旋涡的中心，似乎要被吸往无尽的深渊去。
轰然一声，张栩冷汗毕出，已然脱力，晕倒在地。
-
长老大会
禁锢张栩的禁闭空间正被缩小了，放在大会长桌正中央，被所有长老大会的导师和长老观望。
不义无法再忍耐下去，愤然起身，大声道：“快去救他！！”
有些导师也露出不忍的神色，不管张栩的妹妹有怎样的斑斑劣迹，但张栩从始至终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他不应当被这样一群成年人冷眼旁观着见死不救。
但更多导师还是静坐原位不动。
有导师缓缓道：“如果这样就能除掉一条疑似的龙族，也不失为好事。”
不义叱道：“可他如果不是龙族呢？！”
导师亦反驳道：“可他如果是龙族呢？玄王为什么会挑选张栩侵入，而不挑选张羽，是不是恰恰证明了张栩才是那条真正的龙族？”
那导师明显抱着“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决心。
不义虽叫“不义”，但最义重，他不能接受这样有违伦理的做法，挥袖愤然道：“既然你们不肯救，我去便是！”
他还未走出两步，便被一股沉重的玄力压制住。
是青霖子。
“慢着，不急。”
不义还是吹胡瞪眼，不肯坐回原位。
不管青霖子怎样告诫过他，不义还是不想违抗本心，毁掉一个年轻将有为的孩子的未来。
无论张栩是什么身世，那都不是青风木这正派该干的事！如此一来，青风木和那些旁门左道、邪门歪道有什么区别？！
青霖子只好再施玄力，硬按着不义坐下。
“老师！难道你要做这种不光不彩的事？！”
青霖子叹息，再劝道：“不义，不要着急。”
“张栩已经不行了！”不义瞪着长老大会的高层人物，满脸不可置信，“我本以为你们决定关他禁闭，不过是遵循学规罢了，没想到，原来竟考虑用这个漏洞来借玄王的手杀死他！！”
“好了！！不义！！静下来！！”
青霖子动了怒，不义不得不收敛住情绪，但他仅仅只是不愿以下犯上，扰乱长老大会秩序，并非向青霖子低头。
青霖子知道不义对他们的决策很不服气，他又何尝不知，这样悄无声息除掉张栩是种卑鄙的阴谋手段？
风长老手里捻着一串念珠，想来大概是云游僧赠与，他垂着眼，始终沉默不语。
那些赞同让张栩就这样死去的导师也大多不好受，为了人族的利益，妄自决断一个无辜孩子的生死，实在挑战每个人的伦理底线。
不义甚至有些阴暗地去想，如果是张羽被玄王侵入，替换张栩现在的境况，看着一个全校公害被永久剔除，是不是他会好受得多？
英于情于理，都应该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不义忍不住为他的想法感到罪恶，他这样想，归根到底，还不是妄断别人的生命吗？
“张羽是不是仍旧昏迷不醒？”
“是。”
青霖子想到王雨辰将张羽送回了岐黄堂，知道那孩子已对长老大会起了疑心，他眯了眯眼，问道：“百草老人没有找到救醒她的方法吧。”
岐黄堂独立于青风木之外，并不受长老大会控制，百草老人绝不会为了长老大会的利益，去违背医德，见死不救。
青霖子忍不住担心那魔王会被百草老人给不动声色地救活了。
但身旁人的回答让他将悬起的心放回肚子里：“没有，百草老人并不能查清张羽昏迷的原因。”
青霖子简直要为玄王鼓掌称赞，玄王凭一己之力就让张栩张羽都陷入重创，他们长老大会只需要在最后关头，不必让任何人冒任何生命危险，对张栩张羽发出致命一击，他们就能解决这大陆最危险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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