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落下军机，于青山仰望着亚特兰蒂斯巍峨高耸的城墙，忍不住赞了一句“大家气派”。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和身份登记，从上午十点足足检查到下午四点，他们这批来者才被允许放入外围的环境内，进行下一步的盘点和检索。
一道道工序和流程相继而下，等于青山获得入内资格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三天的正午。他叹了口气随着部队一起入内，三天三夜的折腾，他这把老骨头颇有些撑不住，可当他进入内围看见那些孩子时，终究是挂上了一个温和至极的笑容。
许是孤身一人久了，对孩子总是格外得喜爱。他目前的年纪倒是可以重组家庭，然而他已经没什么心力再去顾及一个家，另一个妻子和其他的孩子了。
一排排小萝卜头端正地坐好，许是受到基地军队制度的影响，他们并没有像末世前幼儿园的孩子那般吵嚷，反而安分得像是在校场练兵，连表情都格外严肃。
这儿大部分都是华夏的孩子，也是凌霄未来的直系下属。作为华夏未来特殊部队的后备役，于青山也算是教得尽心尽力。尤其是，这批孩子中还有两个熟面孔——云景歌和于烨。
白日的课程匆匆结束，等到夕阳西斜，于青山正坐在办公桌边，将小小的于烨抱起放在腿上，握住他的小手对着本子描红。
于烨年纪太小，在中部基地也没有受过正统的教育。落下的基础需要于青山慢慢补起，幸好这孩子聪明绝顶，不仅学得飞快，还能举一反三，这让于青山竟有了些成就感。
“于烨，你的爸爸妈妈很厉害，能生出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于青山笑吟吟地夸奖道，却没有发觉于烨的手一抖，一撇写歪了。
“嗯……”于烨兴趣缺缺地回应着，“应该很厉害吧……”
“怎么？很想他们？”于青山叹道，“总会见到的，联盟这地方不错，你还能交到不少朋友。等到呆腻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不要回去！”于烨的声音忽然锐利了几分，随即，他颇有些心虚地说道，“妈妈……妈妈似乎不喜欢我。”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天下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母亲。”于青山和蔼道，“是不是她对你太过严格了？怎么？没有在妈妈和爸爸那儿撒娇吗？”
“……没有。”于烨鼻子一酸，有些难受道，“我没有爸爸……”
于青山手一紧，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对不起啊，于老师不知道这个事。”
“妈妈也不喜欢我，她根本不管我。”于烨放下笔，垂下脑袋说道，“所有人都说妈妈是个疯子，我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妈妈被关在一间小房子里，她很讨厌见到我。”
“于老师，我是个很讨人厌的人吗？”
“没有。”于青山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你看，我们都姓于，没准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嗯。”于烨扬起脸，小声道，“我妈妈也姓于，我们都是一家。”
“你这鬼机灵，这时候不该带上你的爸爸吗？你们一家子都姓于？”
于烨摇了摇头，坦白道：“我出生就没有爸爸，我跟妈妈姓。我出生在一个雨夜，干脆就叫于烨了。”
“哦？雨夜，倒是很有诗意啊，那你妈妈叫什么？会不会叫旭日、明月之类的？”
“于诺涵。”
于青山的笑意猛地僵硬在脸上，他的黑眸像是点亮了一簇光，迸射出一阵扭曲的情绪：“你……你刚刚说什么？”
于烨下意识地绷紧了身躯，本能地重复了一遍：“于……于诺涵。”
于青山抓住他瘦弱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手臂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于烨疼得受不住，眼泪“哗”地坠落下来，喊道：“于老师！”
于青山如梦初醒，他像是被人淋了一桶水，一把放开了于烨的胳膊，痴呆呆地盯着于烨的面孔，越看越像，越看越心惊。
“说！你的父亲是谁？”
“我不知道！”于烨哭喊道，“我没有爸爸！我没有……呜……”
孩子的哭喊让无数汹涌的记忆奔流而出，于青山惨笑一声，哆嗦着手将于烨从膝盖上抱下来安置在一边，随后猛地抓起一旁的衣服冲出了办公室，不顾身体的情况狂奔在基地里，朝着中央区域的华夏军部冲去。
于诺涵……世界上有几个于诺涵？
难怪他总觉得跟于烨这孩子投缘，却原来……却原来是自己的外孙……
诺涵今年才几岁？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不在的四年里，他的女儿究竟遭受了多少心酸苦楚，他不敢想也不能想，他甚至不敢问为什么云默几个要瞒着他？
诺涵……
等狂奔到军部门口，于青山已是老泪纵横。他却不知，被他放在办公室中的孩子抱着描红本哭泣，神色凶厉得像是一头狮子。
……
华夏中部基地，凤凰古城区域。
应天扬搁下通讯器，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像是一条死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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