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他有些慌了。
脑海里迸发的尽是些陈年的旧语。
例如初与自己相识……
你命犯桃花，也犯我，可惜我一支压万朵。
说这话时，她那眼眸子中沉浮的光彩，似乎那又是一个世界。
例如青梅竹马那时。
“我喜欢的少年打天上来，他无意掀翻烛火，点燃我双眸盛满的暮色。”
再然后呢。
家庭的遭遇，让这些美好分崩离析。
当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被在乎的时候。
强忍着那足以将他撕碎的悲怆，大大方方的言:
你走吧。
我想我们的确不合适。
我们不合适，你适合更好的，而不是我这种最好的。
玩笑一样的话。
掩饰得了他的表情，掩饰不了他的内心。
后来的时日。
再相遇。
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多少次夜里，他望着空白的天花板，朦胧了眼睛，喃喃细语。
“在你之后，我没有拿的出手的痛苦。”
只可惜爱情这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旁人看到，滑稽可笑，动辄撕心裂肺，丑态百出，到头来也只是两手空空。
离开南朝市的时候。
连小光心里已经没有了期盼。
这趟路，是生是死都还没有个定数。
可他永远也想不到。
他最后在一个最不可能遇到她的地方，遇到了她。
他唇齿闭合，喉结起伏，突兀的，声音沙哑了:“可儿……”
尽管他面朝的，是这个女孩的背影。
可他看得如此真切，可他又有一万种理由坚信，这就是她。
听到连小光的声音。
那美得如同镶嵌在山水画相中的窈窕背影微微一颤，而后扭头。
这一瞬。
女孩眼中闪过惊喜，却有几分慌张，片刻间，她的眸子又恢复了一潭秋水，古井无波。
再之后，其上覆了一层冰霜，阻人与千里之外。
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可远观而不可近亵。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连小光，心里有太多疑惑，为什么，这个家道中落，没有一点精神力修为的普通人会出现在这次二阶位面。
连小光有些呆滞，不知道说些什么，紧张之余，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捏住，而后放开。
他试着舒一口气。
“好久不见。”
“嗯。”
声音清冷得像是千年寒冰融出的水滴滴答在镜面上。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
她第一次回答自己。
连小光不知道自己内心有什么想法。
只不过，他似乎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期待能与她有过什么经历，并不是很期待，她能与自己说些什么。
从前面对她的卑微，仿佛荡然无存。
不一样的，或许，心里早没了那些情愫。
这就是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个任务目标。
她仅有五阶妖师的能力，能够达到五阶层次，或许是托了血珠位面的福，不知道她来到血珠世界有了多久。
现在的自己，要杀死她易如反掌。
反正她曾经那样绝情。
自己父母消失，立马翻脸无情，自己有这个理由杀死她，去完成万妖录的支线任务，取得丰厚的任务奖励，更何况……
她现在竟然是中矢的人。
他心里苦笑。
下得去手吗？
自己就要因为她对自己变得冷漠就要杀了她？
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
姜可儿与连小光都没有再度开口。
因为若是再想起曾经那些话，难免会让两人陷入尴尬。
即使连小光想要说一句:谢谢你，送我一场空欢喜。
姜可儿在连小光消失后三天便离开了游侠妖师学院。
连小光不在，她也不用继续待在南朝市。
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位宛若白纸的小女孩，脑子里想的尽是些怎么好玩，什么好吃，今天该去哪。
对于权势之类，一概不通。
一个当时年仅十多岁的女孩，怎么可能因为连小光的家道中落而与他翻脸，从此再无交际？
只不过有这事，她没得选。
倘若不那样做的结果……
或者她连带着自己家人一同死。
或者连小光死。
每次看到连小光，她心中的痛楚更甚。
特别是，每次连小光遇到她之后，那神情恍惚的模样，那不甘心的样子。
都让她不忍卒读。
于是她选择让连小光断了这个念想。
长痛不如短痛。
便更加冷漠了。
便故意为之一些事情。
时至今日再度看到连小光。
除了满心的愧疚。
除了故作冷漠。
她还有什么脸面去与连小光说得什么？
任务暂且是肯定搁置了，毕竟连小光下不去这个手。
微微点头以示告别后，连小光便起身离开。
姜可儿心中有千百疑问，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连小光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为什么他三阶妖师的实力赶到，自己却无法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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