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篮子，装上一盘鸡肉，一盘鱼肉，一盘酱肉，上面盖了一层干净白布，商琴挎着篮子，大摇大摆地朝县衙去。
现在想想，这段时间自己憋憋屈屈地只敢在暗处关心他，就怕又引得昌平公主不愉快，导致他为难。可是，昌平公主倚仗的不就是皇帝的权利嘛，以秋、林两族人的性命相威胁。是啦，这确实能威胁到他们，但是，做皇帝的也在乎名声，总不能无理由地治罪吧？
再说了，如今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她去瞧瞧自家孩子的爹总不为过。所以，何必委屈自己，她就该时不时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瞧瞧孩子爹，恶心恶心昌平公主也不错。
来到县衙门前，商琴抬脚一踹，轻而易举将大门踢开，旁若无人地走进去。
事实上，以往县衙门前有衙役值守，但现在大家都在家团圆呢，也确实无人看守。
商琴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县衙。
这里面没有丝毫光亮，商琴只能靠着自己绝佳的视力，以及时不时天空闪一下的烟火照明。
终于，她看见唯一一间透着灯光的屋子。
走过去，通过大开的窗户，她看见捧着书在读着的秋墨语。
似有所感，秋墨语抬起头，看见她。
一时之间，两人只看着对方，眼睛里映照着彼此的身影，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还是商琴先反应过来，咧嘴笑着，举起手里的篮子。
“我来拜年。”
秋墨语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惊喜地握住她的手，“你……”想问她是否这段时间一直在宛温，想问她为何不来找他，想问她这段时间过得可好……心里涌动着万千疑问、万千话语，但真到了嘴边，他还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能握住她的手，紧紧地看着她，就怕一个眨眼，她又不见了。
眼角余光，看见摆在桌上的一包豆干，一壶酒，商琴皱眉。
“你的年夜饭只是豆干？还是说那是饭后的零食？”
秋墨语笑了，“一个人，无所谓团圆，也就无所谓年夜饭。”
明明该是悲伤的事情，大过年的一个人孤零零，商琴却在揪心之余，更多的开心。
“正好，我这儿有肉，你那里有酒。”
她要朝门走，被秋墨语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他急问。
商琴顿了下，“从门进去呀。还是说你不让我进。”
这下，换秋墨语愣了。
他早就已经习惯她哪里开着从哪进，也基本上认定她就会从窗户进，才会误以为她又要离开。
就这么一愣之间，商琴已经从门走进去，秋墨语立即迎上前，又惊骇站住，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肚子上。
“你……怀孕了？”他嗓音暗哑，仿佛这问题多么艰难。
“对啊。”商琴拍拍肚子，眉眼飞扬，“这娃儿整天精神特别好，以后肯定是个调皮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你我……我们……”
秋墨语语无伦次，双手也僵硬地摆着，已经完全傻住。
他这样的反应出乎商琴意料之外，猛然想起一事，她懂了。
“你还记得之前你在宫里中毒的事吗？”
秋墨语点头，他自然记得，也是在中毒的那段时间，刘贵妃露出狐狸尾巴，被连根拔除。
“当时紫欣姐给你诊治的时候，说是你另外还中毒，导致咱们成亲许久都没能有孩子，她便顺手给你治好了。只是后来事情发生太多，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再之后，咱们和离，我才发现肚子里多了一个。”
秋墨语还是那副骇然模样，令商琴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不欢喜有孩子？”
“如今，无论我是否欢喜，他都要来了。”秋墨语目光复杂，看着她的肚子。
这话，令商琴十分不满。
“你真不欢喜有孩子？”她再次问。
可惜，秋墨语完全没感受到她的不满。
“我……”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商琴咬住下唇，一把将篮子推给他，气冲冲地出去。
秋墨语这时才反应过来，顺手将篮子放在桌上，赶紧追出去。
“小琴。”
商琴猛地停下，转身，伸手地同时，将他挡在一臂之外。
迎着她失望、愤怒、伤心的复杂眼神，秋墨语的心如同刀搅一般。
“小琴。”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唤着。
“喊我干嘛？”商琴瞪着他，只有这样瞪大了眼，才能防止泪水立即滚落。
“对不起。”
商琴扁嘴，“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这个孩子，我太震惊。”在她软和下，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重新往屋内去，“外面天冷，我们到屋里说。”
商琴跟着他，重新回到屋里。
秋墨语将门窗关闭，防止寒风再吹进屋子。
商琴坐在桌前，看着他做这些事，泛冷的心，又慢慢回温。将菜从篮子里取出，瞧见屋子一脚有个红泥小火炉，商琴便将这些菜端过去，准备在火炉上热一热。结果她方才扶着腰要蹲下，腰间便多了一双大手将她扶住。
“我来，你看着就行。”说着，秋墨语将她手里的菜盘子端过。
那小火炉上本就有个小壶温着水，秋墨语便将菜盘子放在那热水之上，用水给菜加热。
商琴再次回到只看不做的状态，直到他做好一切，回到她身边坐下。
商琴盯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秋墨语握住她的手，商琴只瞟了一眼，终究没有挣开，由着他握着。
“小琴，你可还记得龙映雪对我的评价？”
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但商琴不会忘记。
“你是说恶鬼？”
“是啊。”秋墨语苦笑，“从我第一次展现异能开始，我爹娘一直告诫我不可让任何人知晓这异能，但是最初，我并不能理解，总认为即便事后会有些晕眩之类的不适，但与得到想要的结果相比，这样的交换条件并不算什么。”
商琴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是手指间，从被动地被他握着，转为主动握着他的手。
秋墨语唇角微微上扬，这样无声无息的安慰与支持，令他心头泛暖，也更加有勇气说出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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