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天都亮了，江离才停下。
“老王，不是我没义气，你们都很牛，我真玩不起。”
你帮我翻了案，我也帮你解决不少麻烦，还你了啊。
还是远走他乡，换个地方，不是每个地方都这么乱的。
那边穷山恶水的，凶徒多，山贼多，妖魔也多。
本来还想着，先稳住脚跟也没什么不好。
师爷也算高级公务员了，县领导班子级别的，在那儿上班也挺好。
人打打杀杀就算，还有妖魔，恐怖如斯。
不知跑到了哪，荒郊野外的，江离看到还有不少人。
顿时也放下心去。
混入人群之中，忙活一夜，又被抓又跑路的，衣服也有脏乱，和这些人差不多。
很快江离也弄明白了，这些都是流民。
北边又打仗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只为活下去。
一个个面黄肌瘦，病怏怏的。
江离看着，说不出的心酸。
但也还好，他正好化作流民中的一员，一点不突兀，换个地方过活。
“大叔，请问怎么称呼？”
“老汉姓李，没有什么大名，邻里都叫我李老汉。”老汉笑道。
说着李老汉又黯然下去，“当初我们村子一起出逃的，路上死的死，散的散，到现在都没有熟人了。”
“这是贱内。”
“贱内？”江离有些古怪，这称呼，放到前世，会被打死的。
“你们东西挺重的，我帮你们拿吧。”江离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们还有孩子，想帮些忙，想到你们，也想起我的父母了……”
“多谢，多谢。”
“小伙子真不错，人也白净。”
“我家女娃还小，不然肯定给你撮合撮合。”
江离看着旁边七八岁的小女孩，摸了摸鼻子。
他就是想混个脸熟，顺便问些事情，一起交流嘛。
“你们这是去哪呢。”江离道。
“谁知道呢，哪里有活路，就去哪里。”老汉摇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到有活路的地方，我们无所谓，就是小花还小。”
“这事，县衙应该管吧，你们怎么不去试试？”
“县衙，呵呵……”李老汉摇头，笑容中更多是心酸。
“指望他们？”旁边有人听到后嗤笑，“也许大的州府，还会有赈灾粮，那些官员就算贪墨，也会意思意思。偏远县衙？他们不杀我们，不把我们卖了就是好的了。”
“还能卖？”
“哼哼，青壮年，年轻女子卖给山贼，其余杀头，当做山贼，博取功劳。”
江离沉默了，其实这些流民的惨状，看得多了，早已看出很多。
他忽然觉得，这么跑路，或许冲动了。
这个世道，难有净土。
“我听说石岭县来了新的县令，万一是个好官呢。”江离说道。
“你也说了是万一。”旁边人说道，“你是读书人吧。”
“你怎么看出的？”江离纳闷，他之前都装读书人的，没人怀疑。
“脸太白了。”
江离无语，我帅还有错了。
“读书人，就是喜欢不切实际的空想。”那人摇头。
江离走着，也想着一些事。
要不要回去呢，老王人还是不错的，看到这些，十有八九会想办法。
但指望老王那些武夫，未必能想到多好的办法。
“大哥哥，喝汤了。”李老汉家小女孩小花端着一个破碗跑了过来。
大家走不动了，坐下歇息，也都随便吃些东西。
江离看着碗里的汤，基本都是水，只有底部几片树根般的东西，野菜都难寻。
这和县衙他们吃的，天差地别，至少他们还能吃饱。
“小花真乖。”江离摸了摸女孩脑袋，接过汤水。
说起来跑了一夜，又跟着流民队伍走了半天，早饿了。
但这东西，真的有些吃不下去。
“只有这些充饥了。”李老汉有些不好意思。
“大哥哥，很好喝的。”
“是我抱歉。”江离说道，看老汉的碗里，还没他的稠呢，别的流民吃的也都差不多。
江离对吃的没多少讲究，何况饿了，也喝了起来。
别说，真的很难喝。
看着旁边瘦弱的小女孩，病态的老汉，那些迷茫，绝望，行尸走肉般的流民，稀稀落落很长的队伍。
“我……”江离刚想说些什么。
眼前飘过一个东西，跟着脸上就有些热。
是箭，昨晚才见过的，脸上热乎乎的溅落，是血迹？
江离转头，睚眦欲裂。
说他脸白的那人，被呼啸的箭矢射过，半边脑袋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无数尖叫，流民队伍乱了起来。
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有山贼，快跑啊。”
远处狼烟，马蹄嘶鸣，肆意哄笑，同时还有箭矢乱射过来，打猎一般。
李老汉夫妇也是第一时间抱起小花就跑。
“江离，快走啊，东西不要了。”
不论什么心思，只能先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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