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还剩一块两指大的肉块，小半碗汤的时候，婆姨把碗递给他，他拼命摇头，说他吃过了。
他不敢告诉婆姨，那是一碗人肉。
从那之后，他晚上睡觉老是发噩梦。
他知道，自己会遭报应的。
在那之前，他得先把娃养大。
后来，他们在岚县碰到一个咧着大黄牙傻笑的小老头，还有个半大小子，这一老一小给了他们三块肉干，他们一家三口就跟着对方回了娄烦。
后来，他知道那小老头叫老黄，是个老好人，那半大小子叫山猫儿，鬼精得很，小小年纪手上就有上百条人命了。
再后来，他才知道，给他们饭吃的，是孟家庄一位姓秦的大管事。
那一千多关帝军，还有那位讲话斯斯文文的王先生，都是秦大管事的手下。
他知道，他婆姨和娃有救了。
不用婆姨提醒，他也会死心塌地给大管事干活，给婆姨和娃挣几亩田地，到那时，他就不怕业报了。
正想着想着，怀里的婆姨拱了拱他身子。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好像还有人讲话的声音。
“谁？”
黄二蛋把手抽出来，警惕地盯着地窝子低矮的门口。
“大管事和王先生巡查来了，屋里的人开下门。”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大管事和王先生来了？”
黄二蛋的婆姨反应比他快，急忙爬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踢了一脚黄二蛋。
二蛋回过神来，急忙跑去开么，然后哈着腰：“小的见过大管事，见过王先生。”
门外站着秦川和王继宗，并没进门，只朝里面粗略扫了一眼。
“屋里点了火炉的话，一定要注意通风，否则炭火会熏死人的。”秦川指着地窝子中间一堆柴火道。
“好，通风，通风。”黄二蛋急忙点头。
“还要注意防火，仔细检查一下墙壁和屋顶，有茅草露出来的话，要及时和泥巴糊上去，别让茅草外露。”
“是，好，小的记得了。”
秦川又仔细看一圈，见屋角有个拘束的女人，地上的铺盖里还躺着个一两岁大的娃娃后，便从兜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黄二蛋，道：“拿去逗娃，别一次给太多。”
黄二蛋接过一看，是巴掌大的一块黄糖。
“多谢大管事，多谢王先生。”
黄二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响。
屋角的婆姨也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咱们不兴这套。”
秦川摆摆手，然后退了出来。
大雪仍下个不停，王继宗追上来，帮秦川拨掉羊皮上的积雪。
秦川边走边说：“明昭，雪一停，就派人去永宁州接刘有柱吧，那地方路途遥远，他又要运棉花，又是护送大批饥民的，我怕他们被困在半路回不来。”
“好，到时候得多带些布匹过去，临时赶制些棉被出来。”
“还有去太原的李顶梁，雪停了派些人出去，把他们接回来。”
“是。”
“再派几个人去岢岚州，告诉那姓薛的，除夕夜之前，我还见不到罗文天和五千两白银的话，大年初一就让他见他几个儿子和老婆的人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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