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臭的味道，是整日晒不到阳光，阴暗潮湿的味道，娄山为外姓，在杨家村不受人待见，住在潮湿的山脚，已是不错。
这对母子的遭遇很苦，对倪妹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若不是娄山出手相助，又留她住下，她根本不会多说一句。
一想到她昨夜占了娄山的屋子，她就心有愧疚。
她从塌上爬起来，正要穿鞋，便瞧见绣鞋上干涸的泥土，这是昨日在山里沾到的，昨夜太晚，来不及清洗，今日一看，竟然无法再穿，不止是她的绣鞋，连她的衣裙也粘上不少泥土，浑身污浊不堪。
她简单梳洗一番，取出包袱里衣物，换了身衣裙和绣鞋，才打开木门向外去，吱呀的声音连带着老化的木屑，天刚微亮，村里鸡鸣狗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她此时才看清整个村子的景象，的确穷困潦倒，不仅是娄山家，就连隔壁许多屋子，都是干草铺的屋顶，没有瓦片。
除此之外，还有几家盖着瓦片的屋子在杨家村正中，竟是有些家底的。
来不及多想，她就四处搜寻娄山的身影，奈何整个娄家小院，没有他的身影，唯独有灶台冒着丝丝白烟，院中木桌上还放着两幅碗筷。
灶里的火已经灭了，留下星星火花。
她正诧异时，隔壁屋子的门被推开，妇人抱着门框，摇晃着身子小心翼翼向着外面走来：“林姑娘，你醒了？”
“山儿准备了热馒头，在锅里蒸着呢，还有昨夜剩的肉汤，都在锅里了，你去舀来吃吧。”娄大娘就算眼睛看不见，也热情地招呼倪妹。
盛情难却。
娄大娘见她不动，继续道：“山儿去卖狼皮了，还要去药铺里抓药，一大早就做好馒头，出去了。山儿说你要在这里住几日，特意让我好好招待你。”
说完娄大娘就伸着双手，摸索着向灶台的方向去，要拿碗给她盛汤。
倪妹一看，顿时急了，急忙拦住了娄大娘，把她扶着向着木凳上去：“大娘，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先坐下来吧，我给你盛过来。”
“真是个好姑娘。”
一双苍老的手，抚摸着倪妹的手背，含泪感动，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最终道出这话，深知这姑娘好，娄大娘就算有私心，也不敢把姑娘吓跑了。
早饭期间，倪妹沉着脸，时不时看向村里，偌大的米铺招牌在那边，米铺两层阁楼，在杨家村里，便是最富裕的一家，一眼望去，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待她去细查一番。
娄大娘正襟危坐，吃着馒头，喝着肉汤，心思却全在这个姑娘身上，虽然看不清，她也能从倪妹的话语间听出，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与她的山儿，相差不大，倘若能凑成一对，那该多好？
娄山家里穷，根本无人敢说亲事，她这个做娘的，瞎了眼，更是拖累娄山。
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林姑娘刚来，不能吓到她，还要再多了解她的情况。
一顿早饭，二人各有心思，吃完之后，倪妹主动洗碗，将灶台收拾干净。
而娄大娘坐在木凳上，望着声音来的方向。笑得灿烂。
倪妹手脚利索，把一切收拾好，还倒了一碗热水放在娄大娘面前，天已大亮，米铺要开门了，她要去米铺问问，所以着急。
而在娄大娘看在，这姑娘手脚勤快，是个好姑娘，如果能娶回家当媳妇，一定会帮到山儿，再过几年，也能有孙子抱了。
娄大娘正想得喜滋滋的，就听见倪妹的脚步声向着院子外去，一时心慌，起身下带倒了木凳：“你要去哪里？”
倪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过身把木凳扶稳，才笑着解释：“大娘，我第一次来杨家村，想出去走走。”
“要不等着山儿回来，带你一起去，人生地不熟的，大娘担心你发生意外。”娄大娘皱眉，满心担忧，生怕倪妹一走了之。
倪妹笑着摇头，打开围栏：“不用了，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大娘在屋里好好休息。”
“这……”
娄大娘的声音还在耳后，倪妹迈步就离开了娄家，顺手将围栏关上，向着米铺的方向去。
担心别人认出她，她特意带上了面纱，只留有一双眼在外。
好在还早，道上没有几个村民，她很顺利的就到了米铺外面。
这个米铺，是杨家村最好的屋子，不仅有两层阁楼，连瓦片，用的都是上好的，门前的牌匾，也是昂贵的木材。
看来这个米铺的掌柜，有些银子。
米铺的招牌挂得很高，可是大门，还没打开。
她皱眉，正要转身，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还露出一个四五十的男人打呵欠，一副疲倦的姿态，华丽的富贵的衣袍贴在身上，好似专门穿给旁人看的。
杨掌柜看见倪妹的身影，疲惫的眼闪过一阵机灵，瞬间清醒过来，眼珠子贼眉鼠眼的来回打量着倪妹，傻呵呵地从铺子里走出来，搓了搓双手：“姑娘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贪婪的目光，让她心生不喜，为了套话，尽量忍住：“掌柜的，我想买米。”
“看姑娘的打扮，不是本乡人吧？”杨掌柜深看她一眼，挥袖捋了捋胡须，“姑娘有所不知，我们铺上的大米受人欢迎，早就卖完了，今日的大米还没送货来呢，姑娘要买米，准备好银两过两日再来吧，现在没货。”
“掌柜的，那那里是什么？”倪妹并没因掌柜的推辞而恼，反而纤细手抬起，指着掌柜身后半开的门，十来袋大米摆放在地上。
掌柜摸着胡须，越发得意了：“实不相瞒，有人把小店的米都订完了，这些米是他的，我自然得给他留着，怎能卖给其他人呢？”
袋袋大米重叠，在米铺的地上摆放很宽，若非亲眼所见，倪妹竟不知，天狼山的军营里需要这么多大米。
她没有离开，反而对着掌柜笑，双眼弯成月牙，面纱因为她的气息，起伏不平，把杨掌柜迷得神魂颠倒，还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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