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的很慢，感觉在六十码左右，山路七弯八拐，又有雾。当然，再慢，总比停在那强百倍。
顾墨皓的心稍微好一点。脸色也缓和了一点。
太阳露出了脸。远处的山岚缭绕，像仙境。
车子速度快了。
大约开了一个小时，天空中有黑云一片，开始下起了雨。
“你靠边，我来开！”阿远盯着前方。
“不用，再有个把小时就到了，我慢的，回头你来开！”梅子笑笑说。
“行！”阿远喝了两囗矿泉水。“把空调打开，否则车子里马上就起雾，看不见前面！”
“嗯……”
雨，一段下，一段没下。
山区里的雨，就是怪。
毫无征兆，亳不怜惜。
……
车子在摇摇晃晃中停下来。
不远处有五个人在张望。
“大哥，他们是不是接你的？前面都是小山路，弯弯曲曲，车子已经没法开了，你只能步行！这里也才下过雨，摩托车也不能开，很滑！”
阿达又从后备箱拿出两瓶水，一些面包，三罐八宝粥，用塑料袋装好递给顾墨皓。
“这……”顾墨皓犹豫中，不想再接受别人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人接应自已。
阿达仿佛看出他的心思：“你还要走三，四十里的山路，要天黑才能到目的地。别客气！”
顾墨皓听墨峰说过在山区有时手机没信号，支付成问题。就在海滨城商场买衣服时，旁边的银行取款机上取了两万玩金。他拿出一叠钱悄悄放在坐椅上的毛毯下面，推门下车。
接过阿达手中行李箱和方便袋。“谢谢！”
五个人围过来，其中还有一名外国小伙子。
一位女人，其实是姑娘，一条乌黑的麻花辫子，到屁股下边，辫尾随脚步摆动着。
顾墨皓愣住了，有生以来没看到过女孩长这么长的辫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右发髻上别了一朵小白花！这好像是长辈去死后戴的孝！。
“请问您是顾墨皓吗？”姑娘柔声问。
顾墨皓一听，就是打电话的冷秋声音！
她就是冷秋！顾墨皓确实。
“我是顾墨皓，你是冷秋！”顾墨皓点头。
“杨老师，帮墨皓哥把行李箱拿着！”冷秋用墨皓哥的称呼！
顾墨皓心头微微一怔，她还记得自已！
女大十八变，那个小黄毛丫头，如今长成一米六几的大姑娘家了，皮肤有点苍白，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良。水灵灵的大眼睛，玲珑的鼻，小巧的唇，精致的五官，一抹淡淡的，浅浅的笑，整个人看起来有的憔悴有的疲惫！
“墨峰怎了？”顾墨皓急急地问。
“墨皓哥，墨峰情况不太好！”冷秋情绪不太好。
“他怎了！”
“十七号那天，墨峰和加拿大留学生凯里两人去邻村，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因下雨不小心摔倒了，口吐白沬，不省人事，大家都知道，在山区，一但下雨，去县城，空手人都要走上两天，别说还有生病的！周围一带都知道我们这边有几位外地来的医生，行走乡村免费为村民行医，那天晌午老太太儿子就冒雨，满天大汗找过来。逢下雨，走山路只有一种可能，命在旦夕，逼不得已才出去。”冷秋边走边说。
墨峰他们到那户人家。老人情况不稳定，墨峰就让凯里留下来继续观察老人。”
“这几天，连续滂沱大雨。
墨峰自已一个人就回来了。
谁知山体松动，他来时，不幸遇到山体滑坡。
直到傍晚，村里有个小孩高烧不退。
山民找不到他，我才知道，打电话给墨峰，电话无人接听。……”冷秋低声，有点哽咽。
“我，杨中华老师，村长李贵，组织人寻找，找到他时……被土冲到堰塞湖的一棵树旁，桔树枝穿破胸……内部大出血，身体……已经冰凉！……即使他不冰凉……你知道这里的医疗措施几乎为零……也是危在旦夕！墨皓，我……我真的不知道怎办，我曾劝过他……无数次，让他别过来，……可他每次来了后，看到，就不想说话，变得更深沉……这里是山区，夜路、下雨……一不小心就能……伤命！墨皓哥，都是我不好，我没有能好好照顾他……对不起！对不起！”
冷秋怯怯的说着，声音小得几乎被风声盖过。
顾墨皓，出奇的平静，他别过脸，不让冷秋看到他眼角的泪。
“墨皓哥，墨峰的遗体，我按照这边的风俗，已经下葬，这里条件不允许，没有冰棺，……对不起……没有能让你见他最后一面！他身前喜欢来这里，我就把他葬在离学校不远的山上，毕竟我们小时候认识，算是亲人，等来年也好在他坟前，烧钱化纸……”
顾墨皓！
他现在像桶冷水从头顶泼到脚，冰凉冰凉。
他因昨夜没睡好，漆黑的瞳孔周围布满了红血丝，整个眼睛像是有腥红的火熖在燃烧，他是在极度压抑着自已内心悲哀与伤痛……
天黑了，大家深一脚浅一脚。摸到山上。
“大家都累了，先回去吧！”冷秋幽幽地启口。
“傅老师，我们送你到学校，否则也不放心，不能再出意外了！”杨中华老师对冷秋说。
冷秋知道，自己再执拗也没用，何况顾墨皓非常难受，加之旅途劳累，空手都吃力，别说提行李箱，而自己，腿痛得冷汗一阵阵，后背都湿透了！“行！哦，对了！”冷秋想起来什么：“墨皓哥，路上辛苦，一定没吃什么，你们等我会，让我到周家店铺买了菜，烧点给墨皓哥吃吃！”
“傅老师，你们前面走，我和凯里去买，随后就到！”杨中华连忙抢着说。
冷秋，心里非常感谢杨中华老师，因她的腿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痛，好几次不是被同行人及时扶住，就摔倒了。
天完全黑了。
在山区，天黑就是黑了，整个黑黑的，像极了被一个大锅扣在头顶，漆黑一片。
远处，偶尔几声狗叫声，脚边有许多不知名的虫鸣。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人的喘气声。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一路上都是黑秃秃的山头。直到一处平地，几排矮的房子。
“吔呀！终于到家了！”冷秋如重减轻的说，仿佛再走几步都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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