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已经坐进了车里。
陆修远看见他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驾驶室，听闻一声关门的声响后，车子便缓缓离开了。
他只好抄了另一条路，准备半路拦截。
宋薇坐在车里，开了一段路，转了一个弯，突然看见一身英挺的陆修远，漫不经心地站在路的正中央。
他明明那般漫不经心和一脸泰然自若，可是，胸口处又微喘着气，好像刚刚跑过步似的。
离着大概二十米的样子，宋薇就开始踩刹车。
车子正好，停在陆修远的身前。
宋薇脚下的刹车，也这才踩死。
他不动。
她也不动，关着车门，与车前的他四目相对。
风从地下车库地四面八方吹进来，轻轻地撩动陆修远的风衣衣角。
他站在风中，脸上像蒙着一层雾，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可以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宋薇对他，越来越陌生了。
她这才慢慢落下车窗，“陆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陆修远走到她的车窗，“开门。”
“我不下去。”她说。
他又说，“我上去。”
“有事在这里说。”宋薇看着车前方，不去看他。
陆修远长臂一伸，伸进车里，抢了她的车钥匙，然后开锁，再坐进副驾驶室里，这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
宋薇依旧看着车前方，“陆先生应该不缺车吧，何必要打劫我这辆破车？”
“开车。”陆修远说。
宋薇问，“你确定要坐我的车？”
陆修远又说，“开车。”
“目的的呢？”她就勉强载他一程吧。
他说，“随便开去哪里，只要人少的地方就行。”
“我拿驾照，也没开几回车，你就不怕我把你载到沟沟里去，翻了车吗？”
陆修远淡淡道，“只要是你开车，开去阴曹地府也没关系。”
这……是陆修远第一次坐她的车，所说过的话吧？
往事，历历在目。
宋薇突然喉咙一紧，硬是逼着自己，没让眼泪流出来。
她朝他伸了手，“钥匙。”
接过钥匙后，她启动引擎，硬声提醒道，“系好安全带。我可不想真出了什么事，你们陆家找我要人，还要把我送进监狱里。”
陆修远没有听她的话，没有系安全带。
她有些不耐烦了，“系安全带，否则就下车。”
陆修远看了她一眼，这才系上安全带。
车子缓缓开出华润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车内，相对安静。
车窗外，是一个明媚的冬日午后。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不知是什么时候，宋薇打破了平静，“是你的意思，还是陆擎天？”
“你指什么？”陆修远反问。
她答，“你知道的。”
陆修远又反问，“你以为呢？”
这时，刚好遇见了路口的红灯。
而宋薇，又是最后一辆，没有赶在黄灯前，驶过十字路口的车。
于是，她缓缓踩了刹车，第一个停在了路口，等着红灯。
指示灯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少去，每一秒都很漫长。
让人等了许久一样。
可是为什么，以前那些温暖的岁月，却过得那么快？
仿佛一眨眼，就过了，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感受他的爱，他们怎么，就分手了呢？
陆修远又问，“你以为，是我的意思，还是爷爷的？”
宋薇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如此以来，才不觉得那么难过。
她目光涣散地看着车前方，“如果是以前，我断然不会以为是你。但是现在，看不透了。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如果我要跟你解约，让你赔偿巨额违约款，又要让你向所有人道歉。那我为什么，还要把太湖天城和凤凰山庄的两处房产，过户给你？”
“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了去了。”
陆修远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右手拾指翘起来，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看似若无其事，看似，什么都看透了。
陆修远苦笑，“你说对了，是我的意思。”
“无所谓了。”宋薇也苦笑着，侧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此时此刻，陆修远唇角的苦笑早已收了起来，换作满脸的森冷无情。
这时，红灯跳成了绿灯。
宋薇慢慢松开刹车，匀速地踩了油门，驱车驶过十字路口。
她开着这辆破旧的国产轿车，载着身份尊贵的陆修远，在B市繁华的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
只觉得一身西装革履的陆修远，与这辆车，格格不入。
车子开去的地方，越来越偏僻。
到了一个人影稀少的河边小径。
陆修远说，“就在这里停下吧。”
宋薇很乖，随即慢慢地踩了刹车。
陆修远又说，“下去走走。”
宋薇坐在车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见她不动，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室的侧门处，帮她拉开了车门。
她抬头看着身姿英挺的他。
这个视角看他，显得他更高了，她抬头看他，也抬得有一些辛苦。
或许他一直都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以前只是她自欺欺人的人以为，只要她够努力，就可以与他平起平坐。
但是，不是的。
最终，她又回归了，这般仰视他的身份和地位。
他站在门，“微博发声分手也那么多天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地跟你告别。下来走走吧。”
宋薇这才下了车。
车外，真的很冷。
尤其是这种河畔边上，风，更加的肆无忌惮，吹在人的身上，像刀子一样。
尽管她穿了厚厚的风衣，但是还是冷得缩起了脖子。
她先他两步，从草丛上，走向了河畔边的小径上。
身后，不知何时，落下了陆修远的风衣外套，带着他熟悉的柑桔的清新香味，还有他熟悉的体温。
一切，都像是昨天一样。
宋薇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他说，“风大。”
“谢谢。”她把手抬起来，落在肩上轻轻一推，就把他的衣服脱下了，一切都显得那么疏离，“不用。”
陆修远重新披在她肩上，她又拒绝地推开了。
推开后，她转身回头，正面面对着一脸线条紧绷的他，“不是说要好好告别吗？说吧，我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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