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宋老师恨铁不成钢，“考试作弊违反校规在前，冲撞主任藐视校方在后，何主任不给你个记过处分才怪。你以为高老师嘴里的‘全校通报批评’是随口说的，通报批评不纳入档案，而记过处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那意味着要记你学籍档案。档案有污点意味着飞行员跟你拜拜了，当不了飞行员，以你的水平，考个三本？那又有一个问题，你奶奶的退休金能负担起三本高额的费用吗？不上三本，好，那考个专科院校，学个技术也行，以后出来踏踏实实靠双手养活自己，嗯，听起来还不赖。”
卷卷眼睛瞪得老大，这才觉得后怕，他那大脑袋瓜完全没想过这些连锁反应。
“所以不怪高老师说你，也不怪他生气揍你，多险啊！说白了他在保你，这之后免不了还要鞍前马后的给你求情，替你担保。你还理直气壮跟我说什么你要展翅高飞了，还想日后靠翅膀养活自己，是不是人头猪脑你自己说。”
卷卷眼睛一红，又想哭了，宋老师连忙给他递纸：“行了，一个大小伙子哭哭唧唧的。过几天好好去给高老师认个错。当然，我还是那句话，他今天打人肯定不对，你检讨完你的错误之后，就打人这件事也可以要求他向你道歉。我相信不用等到他冷静下来，难道人家一个高级教师为人师表，不知道动手不对？但他不打你，你的事在何主任那就翻不了篇，明白了吗？”
“那他也不能打脸啊！要给我打破相了，丢得可是全飞行员队伍的脸。”卷卷一副委屈又撒娇的模样，俨然已经不怨自己老师了，此刻他只想一头扎在那个怪老头怀里哭一场。
“要是挨顿打能保住前途，一点也不亏。总之高子卿你记住了，如果以后有一天你在事业上有所作为，不仅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是你奶奶养育你的结果，是国家培养你的结果，更得益于你那老班主任为你殚精竭虑铺路架桥。你可以不念学校和其他人的好，但无论走到哪儿，都得念着高老师的好，没有他，就没有功成名就的你。”
“那我要失败了呢？”
“失败？都快去当飞行员了还想着失败？真要混不出个人样，那就怪你自己人头猪脑吧，谁都别怨。”
卷卷眼睛发酸，现在“人头猪脑”四个字听在耳朵里居然怪亲切的，这里面都是老师们对自己满满的关爱。
“你打住啊，还有脸哭。你看看秦双，人家姑娘早上肯定也挨训了吧。什么近墨者黑了、不思进取了、是非不明了……就你没挨过打，秦双就挨过骂了？完了李老师肯定还要找她谈话，‘叫家长’这种固定动作也是少不了的。”
“啊？我以为炮火只会朝我来，学校不会为难好学生。而且我今早已经表明了跟她没关系，是我硬要抄的。”
“一个巴掌能拍响吗？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她干嘛不当场检举揭发你。”
“因为我们关系好啊。”
“是啊，你还知道你们关系好呢。关系好会让同学帮你作弊，陷好朋友于不义？诚实是做人最基本的品德，7岁小孩都知道，你17了，不用我再给你说吧？”
“我知道我错了，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想着这是我高中生涯最后一次考试了，一定要画个圆满的句号。”
“高子卿，你什么逻辑，以后你要想丰衣足食，可自己又兜里没钱，怎么着，去抢银行啊？人头猪脑——你说高老师看人怎么这么精准，用词怎么这么独到。”
“你骂吧你说吧，随便你，猪狗牛羊什么都行。我知道你为我好，你说啥我都听着。”
“我可不敢说你，我一个心理老师有什么教学地位可言，回头谁跑去教育局给我参一本，举一报，我就该卷铺盖滚蛋喝西北风了。”
“你刚听见了啊？卷卷脸一红，“我瞎说的。”
“所以无论什么情况，有负面情绪的时候不要说话，也不要做决定。扎钉子的故事你肯定听过吧，即使最后拔光了钉子，但留下的孔洞依旧很难抹平，甚至无法愈合。”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小宋老师，咱学校万万离不了你，你在学校绝对不是毫无教学地位可言，就像《诗经》里说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次我没用错人吧。”卷卷又恢复了厚脸皮，突然沉默下来，“如果沈佳能和你促膝长谈几次，也许……我明天就去给高老师道歉，还有秦双，我也要郑重向她说声对不起。”
“好，明白了就行，回去吧。”
“不，等不到明天了，我一会儿就去。”
卷卷出了逸夫楼，直奔教务楼而去。一楼自西向东数第三间屋子，门上贴着的门神画颜色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鲜艳。
“郁垒”那张是自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冬夜里偷摸贴的，那次为何事怨恨高老师如今已经记不真切，只记得临近放寒假，自己在卖年画的摊子上买了一张“郁垒”，超人讲过这位是镇守“鬼门”的，对他而言高老头的办公室不是鬼门是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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