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如微笑的看着明月。
这副神态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似乎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轻易就能让人放下新房。
可惜明月不是好骗的孩子，她硬邦邦的说，“夫人想问的分明不是这些，不如直接说吧，也省得浪费你我二人的时间。”
“哦？”陈芷如抓住她话里的漏洞，“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明月一噎。
也许是想着破罐子破罐，她被噎得好一会都不知说什么后，语气冷硬的开口。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她也不称呼夫人了，语速快的几乎听不清，“你不就是想问我和陈老爷做的那些事吗，没错，我就是陈老爷安排在成衣店的人，平时负责给他打探消息，你店里的消息都是我一个人传出去的。”
她强调，“全部都是我一个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到底是年纪小，三言两语就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陈芷如挑眉轻笑。
明月看她的眼神越发警惕。
她不想让男孩牵扯进这件事来，看起来本性并不坏。陈芷如心中有数，准备循循善诱的劝说。
“那你……”刚说了两个字，她的目光忽然滞住。
在她目光停留的地方，明月脸上有一道刚结疤的伤口。
这道疤痕结疤不久，大约是辫子细棍之类的所伤，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得出这道伤口并不浅，附在如玉的脸蛋上就像是一条可怖的蜈蚣。
小孩贪玩受伤很正常，可这样的伤口绝不可能是意外。
她临时改口，“你脸上怎么会有伤？”
她对手下店铺的管事门千叮万嘱不能打骂手底下的人，总不能是那些管事阳奉阴违吧？
明月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
伤口的位置触感凹凸不平，明月握紧五指，语气冷硬。
“不关你事。”
她拒不配合的态度让陈芷如陷入沉默，对这种叛逆期的熊孩子无计可施。
屋内就此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中夹杂了异样，似乎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灰尘缓慢的沉浮，黑雾似的暗光压得人不由放轻了呼吸。
明月年少老成，却远没有陈芷如的耐心，憋了一会后克制不住的出声打碎寂静。
“你还想问什么？”她抱怨似的压低声音，“你们大人总是不知满足，我知道你定不会轻易放我离开，是不是还想利用我……”
陈芷如暂时收起自己的狐疑，听得哭笑不得。
她故意不辨喜怒的接话，“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殊不知她的态度恰好应正了明月的猜测，她气愤的回答，“你想利用我，对吗？”
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利用我给陈老爷传递假消息，让他在你这儿载一个大跟头，这样他以后就不能再和你作对了，是不是！”
陈芷如不置可否，“你懂的倒是不少。”
这样聪明的孩子，若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她正想让人去叫楚洋来处理，明月犹豫好一会儿后放低声音。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她说。
陈芷如顿了几秒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面露意外，可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可以替你给陈老爷传你想让他知道的消息，但是陈老爷给了我好处，我不能无缘无故帮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陈芷如指尖跳动两下。
她开始意识到明月并不需要她将她当孩子，她和她或许更适合成为合作伙伴。
思考良久，陈芷如不答反问。
“为什么？”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的温和，目光几乎将明月故作镇定的面具剥下。
明月剧烈的胸膛起伏两下。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的直视陈芷如，“我想要的东西，陈老爷给不了我。”
“你想要什么？”
“我要变强，我想要你帮我。”明月目光坚定，“而陈老爷不会允许我逃离他的掌控。”
陈芷如莞尔，“的确。”
陈老爷的那些手段她再了解不过，没想法明月竟也能看清。
可是——
“可是不知你可否想过，一旦你这里有风吹草动，陈老爷那边定会起疑心，利用你向陈老爷传递假消息的计划恐怕也泡了汤，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帮她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能办好的事。
“那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明月加重语气强调，“你有办法不让他起疑心。”
陈芷如一时无言。
“你让我想想。”良久后，她似是妥协，“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对第二人提起。”
明月抿唇，一屋暗沉中她神色不明的“嗯”了身，利落的转身离去。
留下陈芷如瞧着她的背影，久久没动。
入夜后回暖的天又降了温，滴水成冰，陈芷如早早洗漱上床，在凌晋准备熄灯时才和他提起白天的事。
“今天我见了那个女孩。”
凌晋在昏黄的灯光下回头看她，“她承认了吗？”
“承认了是她所为。”而且还承认的很爽快。
“然后呢？”凌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还发生了什么？”
陈芷如如实道，“她想和我做一笔交易。”
凌晋示意她继续说。
“她想让我帮她，作为报答，她之后只会告诉陈老爷我想让他知道的消息。”
“你答应了吗？”
“还没有。”
凌晋捏着她的掌心，又问，“那你怎么想？”
陈芷如歪着头做思考状，想了想后她说，“我还没有想好。”
她将自己的顾虑说给他听，“从私人角度来说，其实我很欣赏她，可是我总觉得她并没有那么简单，若是她想，将来我也会成为陈老爷。”
“你还是想帮她。”外面安静得好像隔开了一个只有二人的世界，凌晋和她额头相抵，二人的呼吸缠绵的融合在一起。
“是。”陈芷如不自在的垂下目光。
不止是欣赏明月，更是因为明月在某些方面很像曾经的自己，说是怜悯也好惺惺相惜也罢，她并不想拒绝这个聪明的女孩。
“果然。”凌晋和他拉开距离，语气认真，“只是你想好了，正如你所说，越是聪明越不受掌控，将来她或许会让你成为另一个陈老爷。”
陈芷如眉拧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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