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月娘毫不犹豫地用指尖划破大娘的食指，从母体身上取来一点血，染红另一块绣帕的菊芯。
在两块绣帕相同的位置上留下了母女的鲜血，她默念几句咒语，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大功告成！”
月娘依旧不改肃静的面容，可埋在她心底的巨石好像沉了下去。
白二牛看着母亲拉起白被子，盖住了伯母的遗容，香消玉殒的伯母血流如洪水，染得床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殷红。
“仙帝您不能进去！我媳妇还在生孩子呢！屋子里头血腥味浓，怕您见了晦气！”
“本仙帝不怕血，毕竟前一阵子，月娘也为我接生了欣欣公主。”
“欣欣公主？这名字倒是好听！仙帝您真会取名！”
“白家老头，我高馨雅这一生，最难得遇见几件高兴的事情，能生下欣欣公主，取欣欣二字，是希望那孩子能给本仙帝带来欣喜。”
“我和老头子祝贺仙帝生下欣欣公主，也祝愿公主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借你吉言……”
此时，屋外大家与仙帝周旋的嘈杂声音，和屋内沉默的月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气氛格外诡异。
白二牛疑惑地问：“娘亲，你为什么要将血涂在白布上？”
月娘没有回答，把一块绣帕放在已经停止哭泣，开始呼呼大睡的小婴儿肚皮上。
当绣帕碰到女婴，绣上去的金菊就像真花一般跳出了白布，如同长在绣帕上妖艳盛放的菊花。
“哇？怎么会变成这样？”白二牛紧盯着绣帕上的真菊。
月娘望着微微摇曳的金菊，“菊芯因为沾染大娘仙血的缘故，所以变成了一朵真正的花。”
“尤其是在碰到大娘的孩子时，绣帕上的金菊就会钻出白布，以真花的姿态绽放在眼前。”她解释着沾染仙气的绣花以假乱真的现象。
白二牛询问：“娘亲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月娘将绣帕交到儿子手上，“孩子你拿好了，你拿一块，大娘的孩子也有一块，若是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凭两块绣帕相认。”
“娘亲你在绣帕上点血，就是为了作为凭证吗？可是你干嘛要这么做？”他不懂，母亲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
由不得月娘多做思索，屋外的仙帝似乎没了耐心，“月娘，你什么时候接生孩子，需要磨磨唧唧半天都不肯开门了呢？”
“仙帝大驾光临寒舍！你们这些牛仙胆敢多番阻拦！可真是胆大包天呐！”估计是仙帝的手下开口了。
“既然你不愿开门见见本仙帝，那我只好硬闯进来会会你了！”
白二牛替母亲吊着一颗心，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得出，来者不善，母亲可能惹上麻烦了！
月娘把东西交给小儿子之后，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棉布包裹女婴，抱起孩子，立马跑去打开了房门。
“拜见仙帝！”
“请起，快让本仙帝看看孩子！”
白二牛将绣帕藏入衣兜，眼见母亲真把婴儿送到了仙帝怀里，“娘亲？”
“媳妇——”
伯伯的呼叫，驱使白二牛合上了嘴巴，看见他掀开一半红被子，抱着浑身是血的伯母放声大哭。
“怎么回事？媳妇你陪我说说话吧！你不要装睡了！”伯伯触碰到冰凉的妻子，盯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一时间所有的悲伤蜂拥而至，促使他不禁泪如雨下。听闻悲腔，大家的情绪顿时被伯伯给感染了。
“不会吧！二儿媳妇你告诉娘，大儿媳妇她怎么了？”奶奶的质问，让母亲抬不起头。
“亲家，不要这样问我女儿，孕妇刚生完小孩经常会出现昏厥，她一时半会没力气说话也很正常！”外婆的辩驳，令白二牛感到羞愧。
他不知道，沉默的母亲会不会心虚？她为什么不赶紧坦白？难道非要等到大家都发现伯母死了，母亲她才肯说出真相吗？
白大牛瞧见弟弟愣愣地杵在屋里一动不动，跑到他身旁，与弟弟站在床边一齐看向伯父伯母。
“娘亲，伯母她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掉啊？你怎么也不管管她？”
爷爷听见大孙子的话，片刻沉浸在打量婴儿是孙女的喜悦当中，又瞬间清醒，“二儿媳妇！爹问你，大儿媳妇的血止住没？”
月娘还是不想说，闭紧了嘴，面对公公的盘问，她保持着缄默。
仙帝不耐烦地使了一个眼色，派出两个牛卒驱赶他们。
“老头子！老太婆！你们废话别这么多！还不快给仙帝让让路！”
伯伯伸出手指探了一下伯母的鼻子，“没有鼻息！也没有心跳！媳妇你不要丢下我和孩子啊——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到白头吗？”
这让白二牛想起了那天雨夜，哪怕此刻再次下起暴雨，却也冲洗不掉伯伯心中的伤感，他神情痛苦得好似丢了半条命。
大家极力反对仙帝的做法，奶奶不怕死地想要从仙帝手里抢回女婴，“这是我的孙女！你们凭什么带走她？”
爷爷挡在奶奶前面，对牛卒硬气道：“让路可以！但我孙女得留下，她可是老头子我的第一个孙女！”
外婆附和：“对！我的外孙女，你们不可以带走！”
“说的没错！她也是我的外孙女！仙帝您先还给我们再走也不迟！”外公跟在外婆身边，与仙帝抢孩子，夫妻俩就没有怂过。
“你们这些庶民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得罪本仙帝，你们可知后果很严重？”
“再严重也没有失去亲人严重！她更是我和媳妇唯一的女儿！仙帝你要是带走我女儿！我就跟你没完！而且你的阴谋我全晓得了！”
伯伯的目光从仙帝身上转到月娘脸上，接着道：“弟妹你曾告诉过我，仙帝要抢走我未出生的女儿！却不曾告诉我，媳妇她不能生子！”
月娘这才有所动容，“大伯！大娘她是猝死的，除非有心脏可换！否则我无法救活她呀！”
“伯母死了，不是娘亲的错！”白二牛悲眼瞧着伯伯，“是伯母说她要救孩子，甘愿丧命的！”
大家被沉重的死讯打击到了，互相问着：“这不可能！”“是真的吗？”“大儿媳妇死了？”……
伯伯放下伯母，左手揪着衣领，右手狠狠打着自己的脸，“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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