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扰乱了么？所以才这么大的怨气啊——”
小恶魔的脸上带着与年龄相符合的天真与乖巧。
她当然不是个和年龄相符合的单纯的人。
正因为不单纯、才能够轻易做出人们所思考出来的单纯的模样——
故意逞强的睿智的表情、实际上在眼眸中时不时闪过的还有无言的仓皇。
沈单城却有些担心地注视着她。
他并不能确定云暮歌是否真的相信了自己、也相信了小恶魔的话。
她的容貌与安雅还是有相当多的接近的地方的。
被轻易欺骗了只能证明她的认知能力与她的仇恨度正相反，其实是相当普通的吧——
虽然从她周身散发出的力量来看，纵是温和的术法味道占了压倒性的比重、但是攻击力也并不是完全低下的。
如果她被小恶魔欺骗到了——除了认知力差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可能是她本来就想要被欺骗。
如果知道了仇恨就必须要复仇——
哪怕遍体鳞伤、手上要沾染上比最初讨厌的家伙更多的鲜血，付出更多的代价也必须要去完成的就是复仇——
把扭曲而空虚的人生以“仇恨”作为装饰，实际上其实能看到的路也就只有眼前这一点罢了。
但是放弃却又是艰难的。
一旦闭上双眼想到了令自己难以忘怀的伤痛，就会被铅球拖着无法向前。
如果是空虚的空壳，至少可以让仇恨填满自己。
如果是无情的凉薄之人，可以轻易放下那些早已尘封的过去——
感性的无能之人大概是最痛苦的。
既无法复仇、又不能放下仇恨的半吊子，只能在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的原地徘徊。
若是误会解开了、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前不断地行走起来——
所以即便是虚假的、是有人欺骗自己的，也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虽然她的确在诅咒之时，在舞台上、那浓烈的火焰几乎将她整个人灼烧殆尽，但是——
那份火焰的纯度很高、却非常虚幻。
虚幻的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散去的朝露映照的火红色。
比起真实的仇恨，倒更像是被灌注进去的。
自己从一开始就提议，利用认知的改变来使得这个世界的根基来发生坍塌，所以他当然是非常理解这种困惑的缘由。
他不想随便杀人，但即使她以仇恨这样偏执的正义想要再次靠近小恶魔，哪怕知道她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他也想要做出相应的反应——
“啊，被扰乱了。所以才很大的怨念。”
云暮歌的嘴角挑起来、眼角也眯成了弯弯的两条线：“但是、说到底，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好的部分、还是坏的部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怨怪还是感谢。不过、有一点我是肯定的——”
她垂下眸子，长长的刘海覆盖了眸子。
“我是羡慕的。羡慕我所恨的——之所以恨，也是由于憧憬。如果自己的背上能够生出翅膀的话，我希望不是纯白的羽翼，即使不能是纯黑的、也最好要有黑色的墨边——”
“哈啊，随便的开了一个玩笑，引出了你这么多感慨来。”
小恶魔似乎已经彻底恢复了，坐起身。
“我的名字是雅——沈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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